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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北山狐(锦绣篇)
书名:书剑乘风 作者:顾蠡 本章字数:2362字 发布时间:2022-06-13 18:00:00

中州皇城,永安以北,有一处低矮小山,名曰北山。此山钟灵毓秀,雾隐若现。远如仙子出浴,近似步履神宫。朝有霞光万丈,暮见青岚隐势。春则桃柳为舞,莺歌燕语;冬则霜雪为妆,万籁俱寂。可谓人间不可多得之仙境。

北山久负盛名,并非全因其风光秀丽,声名享誉,盖山中狐魅也。

《九州山川志·风物篇》记曰:世间狐族有三。南疆妖域,十万大山东隅,见狐妖之国涂山......其狐四足九尾,生而聚祥瑞之气,世称“九尾天狐”。异世魔界,魔族有奉狐魅为徽者......其狐身墨色,善变化之淫巧,如幻化人形,皆艳媚无双,观一目便失神志,凝视之则摄心魂。妖异鬼魅,遂名“魅影黑狐”。

凡狐之属,以北山白狐为绝......通体银白,不染尘色,卧于霜雪而不能循其迹......携灵智而生,能人语,修炼成人,风姿绰约,体态俊美......世间瑰丽传说,多见其影迹。

时值秋朔,风也微凉。北山林中,一些树木不堪秋意,叶子早早便泛了黄,而有一些却仍绿意盎然。

一只背着满满的红色包裹的白狐正在林间肆意奔跑,身形穿过一丛灌木,出来的却是一俊美的白衣少年,那少年手里也提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眉眼笑意浓重,如春风拂面。步履轻快,穿过一层无形光幕,白衣少年的身形陡然消失。

北山密林身处,白衣少年蓦然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旋即便有十数只白狐自林间朝他奔来。在靠近少年时,那些白狐纷纷化作人形,幻化的模样男女皆具,且尽是少年,男子俊朗,女子美貌,走在人群中都让人忍不住多瞧上两眼。

“景初哥哥,你终于回来了,这几日可真是让我们好等呢!”少女娇嗔,眉眼里满是欢喜。

坐在石头上的少年名唤元景初,乃是北山狐族狐王独子,虽修行百年有余,却仍是少年心性,颇为顽劣,时常跑下山玩耍,也因此没少挨狐王的骂。

将包裹放下,元景初换了个更为惬意的姿势,装作抱怨道:“还不是因为你们?若不是为了给你们采买,东奔西跑,我早便回来了。”

少女握住元景初的手腕,轻轻摇着:“景初哥哥,我们都知道你是最好的了,快把东西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吧,我们都等不及了呢!”

“是呀是呀,快把东西拿出给我们看看吧!”其他少年少女也都急切的催促道。

“瞧你们那心急的样儿!”元景初挑眉一笑,随后不紧不慢地将手伸进包裹内,左也摸摸,右也摸摸。

少年少女们都满怀期待地注视元景初。

“小桃姐姐,你的胭脂。”说着,元景初从包裹中掏出一盒胭脂,扔向人群中那个头戴桃花的少女。

接过胭脂盒,少女喜不自胜,满脸笑容如头上那朵绽放的桃花。其余人看了眼小桃,又望向石头上的白衣少年,眼中期待更甚,都希望下一个惊喜会是自己。

元景初又从包袱里拿出几朵簪花,抛向某位青衣少女:“绿芜妹妹,你要的簪花,都是你喜欢的花朵和颜色。”

“还有元亦哥哥你要的折扇......”

一番鼓弄下来,元景初身旁的红色包裹逐渐变得干瘪,最终空空如也。收到惊喜的同族依次向元景初道了谢,随后便欣然离去,独留元景初躺在石头上,笑容不止。他并未给自己留下什么,因为山下那段自由时光,那些有趣的见闻,奇妙独特的体验,每一个都送给自己最好的礼物。

玩够了,笑够了,剩下的就是回去挨老头子的骂,元景初早便习以为常。

某处洞府中,狐王元黎正襟危坐,面容染着些许怒色。而狐后元清浣则坐于其侧,姣好的面容宛如少女,肤白若雪,凝肌若脂,丝毫看不出已是修炼过五百年的老狐狸,倘在人世之中,仍是世人为之癫狂的绝色。

元景初大摇大摆走进洞府,对着狐王狐后唤了声“爹娘”。

狐王元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喝道:“跪下!”

深知父亲是何种脾气,元景初当时便跪了下来,既不求饶,也不狡辩,只是低下脑袋,有几分没底气的说道:“爹,我错了。”

儿子了解父亲的脾气,父亲也清楚儿子的秉性,元黎怒道:“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我还不了解你吗?每次在我面前都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嘴上说着‘知错知错’,心里却从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出了门就往山下跑,你自己说说看,这是第几次了。”

老爹的话句句属实,元景初低着头,有些羞愧。不过也正如元黎所言,元景初的羞愧只是眼前而已,说不定过几天就将他的警告当作耳旁风,转而又跑下山玩耍。

见儿子仍如以往一般,嘴上认错,心里不改,顿时气急:“今日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长长记性。”

元黎抄起手边藤条拧成的鞭子,便欲抽打元景初,怎料又被狐后拦下。元清浣温声劝道:“景初的确是顽皮了些,可念在他仍是少年,性子活跃也是情理之中,待年岁再长些,经历些事情,自会变得沉稳,相公你又何必为此动怒呢?”

又是这般。每每元黎想对儿子施以惩戒,妻子便会出面求情,然后看在妻子的面子上,不是小示以惩,便是不了了之,全然无法令元景初受到教训。也正是仗着母亲的宠爱,元景初才敢“屡教不改”,隔三差五便跑到人间游玩。

元清浣给儿子使了个眼色,元景初便轻车熟路地用膝盖走了两步,向着父亲求道:“爹,孩儿真的知错了。孩儿保证,必定不会再有下次,您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嘛!”

二人一前一后唱着双簧,元黎的心顿时便软了下来,心中长叹一声,看向身旁的妻子,无奈说道:“你呀,就宠着他吧,早晚让你给宠坏喽!”

有以往的经验,元景初当即便知父亲怒意渐消,一下子便站起身:“我就知道,爹您是舍不得打孩儿的。”

“滚回你的狐狸洞,给我面壁一个月。”

“好嘞!”元景初嬉皮笑脸地跑出洞府,并未将父亲的惩罚放在心上。他早已习惯了,每次父亲罚他面壁,说是十天半月,其实不过三两天而已,待父亲气全消了,母亲在一旁求求情,元景初便又可以走出他的狐狸洞,而后寻个机会,再次跑到山下玩耍。

元黎望着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又生气又无奈:“这小子何时才能让我省点心啊!”

“还不是随了你的性子,”元清浣柳眉一挑,笑靥如花,“当初你年少时,不也时常背着老狐王去山下鬼混。”

狐王霎时老脸一红:“我哪有下山鬼混,我那分明是......去打探消息的。”

元清浣当然知道夫君说着假话,只笑而不语,未曾深究,毕竟都是几百年的老夫老妻了,没必要为了一句玩笑话争个不停。

一家人其乐融融,可不羡煞多少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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