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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秋风狩(锦绣篇)
书名:书剑乘风 作者:顾蠡 本章字数:2406字 发布时间:2022-06-15 18:00:00

梁史一四六年春,即开平十三年岁初,梁帝朱晃驾崩,留诏传位于独子朱钰。春末,朱钰登基,沿行旧法,驾驭海内,改年号“开宝”,后史称其为“梁桀帝”。

《左传·隐公五年》记曰:“春蒐、夏苗、秋狝、冬狩,皆于农隙以讲事也。”如今正值秋初,非农闲之时,按理不该行狩猎之事,奈何皇帝陛下开了金口,文武百官莫敢不从。

亦有儒生谏官提出异议,称此举有悖祭礼,应待农事休止,再行秋狝。可新皇朱钰素来讨厌儒家礼法那套条条框框,对这些儒生也无甚好感,现下这些儒生当着百官之面驳斥帝令,有损皇帝威仪,朱钰当即便动了肝火,“赏”了那些儒生每人三十大板,罚俸半年。而秋狝之事,则如期进行。

永安城东,有一片广袤密林,乃是皇家围场所在。

新皇朱钰正带着大批人马在围场狩猎。不过众人都看得出,皇帝陛下的兴致似乎并不高,一直卧在龙榻上,未尝纵马围猎。

贴身太监服侍朱钰多年,也看出些端倪,便问,陛下看起来不怎的高兴,可是那些猎物入不得陛下的眼?

武将送来的猎物,朱钰挨个儿看了个遍,和往年一样,除却兔子,便是麋鹿,没有任何新鲜玩意儿,怎能让他提起兴致?

而且朱钰有个奇怪的癖好,不爱美人,不爱财宝,偏偏对毛皮情有独钟。曾有人向朱钰进献一张吊睛白虎皮,朱钰如获珍宝,当时便赏了他个从三品下都督的官。可眼前那些猎物,他们的毛皮无不沾染了鲜血,失去美感,全然入不了朱钰的眼。

朱钰指着那些猎物,眼神惫态:“你看看那些猎物,不是被射死的,就是被砍死的,好好一张皮就这么被糟蹋了。”

“陛下若是想要,老奴便差人去活捉些猎物来,为陛下剥上几张完整的皮子。”

“还是算了吧,这些皮子还不如朕寝宫里的虎皮威武。”自获得那张吊睛白虎皮,朱钰便将其铺在了自己寝宫的床榻上,日日抚摸把玩,不过近些日子,他对那张吊睛白虎皮也渐渐失去兴趣。

眼前这些凡俗的皮子,已不能让陛下提起兴致,于是贴身太监便沉思片刻,进言道:“启禀陛下,老奴曾听闻,在皇城以北有一座北山,山中聚集着白狐一族,它们的皮毛洁白如雪,甚是美丽,若是做成狐裘,可是千金难买的珍品。”

听到“白狐”二字,朱钰眼中顿时有了光芒:“哦,你所言可属实?”

“不敢欺瞒陛下。”

天下狐族虽多,唯白狐最是罕见,因此白狐狐皮自古便是稀世珍品,即便是身为皇帝的朱钰,也未尝见过半张白狐皮,心里霎时便生了念头。

“传令羽林卫开拔北山!”

一声令下,浩浩汤汤的队伍转道行至北山。

两日后,北山外围,白狐族和羽林卫已展开对峙,双方陈列军队,剑拔弩张。落日黄昏中,一股肃杀的气息向山林中蔓延。

远远望着那些白狐幻化的男男女女,个个俊朗美艳,令人心动。朱钰心中不由得抱怨,造物是如此的不公,凭什么那些畜生便生得一副好皮囊,自己便是这般肮脏丑陋的躯壳。

转念一想,狐妖幻化的人形已有如此美貌,那身皮子想必更是世间绝美的宝物,此刻朱钰眼中只剩下贪婪。

狐王脸色凝重,并不知人族来意,当即高声问道:“皇帝陛下,我白狐一族久居北山,素来与你人族井水不犯河水,不知你此番率军前来,所为何事?”

朱钰坐于步辇之上,左臂支着脑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些狐妖,嘴角的笑容邪异而阴冷。他道:“朕方登基半年,各族皆上贡朝贺,以交友邻,唯独你白狐一族不曾来皇城献礼。”

自古人妖有别,分而治之,人族的皇帝登基,却要妖族献礼进贺,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

元黎义正辞严地说道:“自云上界立,人妖两族便分庭而治,让我妖族向人族的皇帝进献贺礼,似乎有些不妥吧!”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白狐族世居的北山在朕的治下,那你便是朕的臣子,臣子向皇帝进献贺礼,那可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朱钰说的倒也有理有据,尽是一通歪理。

口舌之辩,妖是如何也辩不过人的,尤其是那些巧言善辩的儒生。元黎自知说不过朱钰,便只好顺着他的话问道:“不知陛下想要怎样的贺礼?”

若只是为了些钱财之物,那倒并无什么好担心的,怕就怕对方来者不善,别有居心。

当是时,一阵晚风吹过,吹皱朱钰的龙袍。他不屑一顾的瞥了眼锦缎织就的龙袍,道:“最近天寒了,朕正好缺一件狐裘,不知狐王可舍得?”

图穷而匕见。

“皮毛而已,孤王怎会舍不得呢?”元黎假笑。旋即一伸手,数张雪白的狐皮便出现在其掌心,抛向朱钰的贴身太监。

察验无误之后,太监将狐皮献给朱钰。

雪白的毛色,不沾染任何杂质,仿佛九天之上的云彩,纯净无暇。手掌轻轻抚摸着狐皮,每一缕狐毛都是那般柔软顺滑,胜过丝绸千倍万倍。朱钰喜不自胜,笑意难收,渐渐地竟显露出痴狂之态,将狐皮与脸颊亲近,毫无保留地享受那妙不可言的感觉。果真是千金难买的至宝!

一时间,朱钰心底生出一个危险的念头:这样绝美的皮毛他人岂可染指!

迟迟得不到回应的元黎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出言问朱钰:“狐皮已赠与陛下,不知陛下何时带人离开北山?”

朱钰从陶醉中醒来,却仍对狐皮爱不释手,抚摸个不停。他诡笑道:“只有这么几张皮子,狐王为免太小气了些。”

元黎目光一沉,咬着牙根说道:“不知陛下还想要多少?”

“全部。”抚摸着狐皮的手突然停下,朱钰冷声说道:“你白狐族所有的皮毛,我全都要。”

“欺人太甚!”

为了不使两族刀兵相向,尸沉血海,元黎已一再忍让,奈何朱钰得寸进尺,步步相逼,贪婪之心不知满足。想要他全族的皮毛,无疑是想要他全族的性命,元黎断然是不可能答应的。

他右手掌间凝聚出一团幽蓝火焰,翻手便向朱钰暴射而去。朱钰见状面无惧色,转瞬间便有数位元婴修士拦在他身前,一齐出手将那幽蓝火焰化解掉。

“来人呐,传朕旨意,北山狐妖犯上作乱,意图行刺于朕,故朕亲率羽林卫至北山,铲除妖祸。”

一通颠倒黑白,便给北山狐族扣上了叛逆的罪名。从行的儒生言官并未不明黑白是非,可发号施令的是皇帝陛下,他们只是臣子而已,无论如何谏言,只要朱钰不改变主意,结局都不会有任何便会,反倒让自己牵扯其中。谁又会为了一群妖物以身犯险呢?

朱钰又对贴身太监道:“吩咐下去,可别伤着了那些白狐,朕要完整的皮子。”

“老奴领旨。”

马蹄声起,在十余位元婴修士的协助下,羽林卫朝着北山狐族挥起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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