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方方的客栈内,竖着一条长皮飘飘的锦旗,上书风尘客栈二字,此风尘非彼风尘。门上直抒一联:风醉瑟瑟撩人紧,尘路靡靡乱武心。
而这正应了店中,那惹人的风尘,乱人之武心。南少林的大师,面对这红尘妖女的拷问,呐呐无言。
闭目不管,而那红尘妖女,发出致命一问,“觉悟哥哥,来这定州,是否也是为那北冥玄功而来?是否也是为那贪婪之心而来?佛之六戒,哥哥做到了哪一样?是戒贪呢?还是戒色呢?亦或者是戒慎?又何以称作大师呢?难道就以武力高超?”
觉悟大师,眼大如铃,“你!岂敢破老衲佛心?”
“废话少说,老秃驴,当初言宁负如来不负我,如今居然敢吼我,老娘是那么好惹的吗?要了老娘的心,夺了老娘的身,还想一走了之,我把话放这,有本事,你就把老娘娶了,要不你就一辈子别出南少林,你们方丈是了不起,可是你这不干净的家伙,还妄想成佛成祖,也不看看你什么东西?骗了小姑娘,功力也没见有个长进,几十年苦修,人都秃成狗了,现在还打不过我,要不在练练?”红尘妖女将脚踩在长凳上,贴着觉悟大师的脸骂道。
连骂人都显得如此妖娆,迷了草莽帮副帮主薛邪的眼。
红尘妖女,瞥了一眼,眼神迷离的薛帮主,突然走过去,钻进薛帮主的怀中,对着薛邪吐气如兰,“薛大帮主,亲亲小女子吧?”
迷了心的薛邪,便要亲到红尘妖女如花似玉的脸上。
林平安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可惜,那可不,这薛邪一脸凶悍像不说,还挺着个大肚子,邋遢一脸的大胡子,两大根香肠嘴,亦是绝了!
就要往红尘妖女脸上拱,红尘妖女,不止不退缩,还主动往上凑。
兀那一声爆喝,“够了!”
觉悟大师身前的筷子,飞速朝着薛邪飞去。
薛邪一拍桌子,一薄婉,腾空而起,被薛邪用手背,一拍,迎向极速而来的筷子。
只听清脆声响起,薄碗稀碎,筷子带着冲劲,朝着薛邪夺命而来。
薛邪两根手指夹住,眼前的筷子,“少林的功夫,确实深厚,可这下手未免也太过狠辣?我不就与美人亲近一些,大师便要娶我性命,难道少林的慈悲为怀,是一句笑话?”
“还是说,你仍然喜欢着这位姑娘?”
薛邪三言两句便让觉悟无言以对,冷哼了一声,带着弟子们走出客栈,回首望着这风尘二字,一股回忆涌上心头。
哪一年,皇帝死了,哪一年,他被罚下了山,方丈说他六根未净,乱了佛祖清修。
他一路磕磕绊绊,赶来风尘客栈。
以前的风尘客栈对面,有这一座红尘青楼,据说,风尘客栈的掌柜,便是红尘青楼东家的丈夫。
两个人因为感情破裂,夫妻决裂。
丈夫修了这风尘客栈,想要着满身尘土,远道而来者,有个拉脚之地,而妻子就在对街修了红尘青楼,想要将人都留在这里。
两家的生意都极好,红尘青楼的酒菜都是风尘客栈所供,红尘青楼中房间不够,都在风尘客栈住。
两人相互依存。
觉悟也是慕名而来,师傅说,他是六根之中,尘缘未尽,从哪里来便要回那里去。
于是觉悟便来了。
来见他的爹爹与娘亲,风尘客栈的掌柜,红尘客栈的东家。
在家闲置的日子里,他见到了红尘客栈的头牌,也就是现在江湖中盛传的红尘妖女——慕婉儿。
那时他三十有三,而她仅仅十六出头。
他疯狂追求着这个他一见倾心,替代内心之佛的女子。
那是一年后的樱花树下,片片樱花滑落之中,她答应了这个比她大将近二十岁的男子,以为他是她一身的托付。
那一年,她弹着广陵散,他奏着凤求凰。
那一天,他便迎娶了她,她也将自己彻底交给了他。
而日子不长,红尘青楼被西王爷手下的管家觊觎,接官府之手,没收了红尘青楼,并见她娘亲颇有姿色,便借机凌辱。
娘亲上了吊,父亲因为噩耗,不久也去世了。
他为了报仇,回了少林,瞒着方丈偷练武功,十年后出山,灭了管家满门,杀了个干净,烧了个干净。
沾了满手污血的他,再无颜面对这冰清玉洁的人儿,偷偷回到了少林。
然而,西王爷的管家被灭门,岂会轻易的揭过,带人闹上了少林,找少林讨要说法。
方丈当着西王爷的面,弄清缘由,原谅了他,可是他仍旧犯了寺规戒律,依照寺规戒律处置,废了他一身武学修为,关押在请罪殿,一关便是五年。
当他出来时,早已忘记当年的自己放下了一切。
当听到江湖中关于她的传闻,他便也安了心,那成知,十几年过去,她还未成放下。
觉悟大师摇了摇头,持着禅杖,朝着巫山行去。
慕婉儿看着那不曾对自己留恋的人儿,两眼留下了清泪,眼中亦是布满仇恨。
一道亮光直刺薛邪的喉咙,薛邪,反应极快的扭头,匕首擦着脸颊而过,带走一缕碎发,划破一丝皮肤,流出鲜血,怀中的人儿已经不见踪影。
风尘客栈中留下一句话,“今日之事扯平,咱们巫山再会!”
薛邪恶狠狠的朝着地上唾了口痰,盯着慕婉儿离去的方向,“他日,定叫你在劳资胯下承欢!”
“小二!上菜!”薛邪高声叫道。
担着白毛巾的小二,打着颤,应着薛邪的吩咐,朝着后厨去了。
那俱被筷子刺穿的尸体,早已不知去向,对于这事,店中的客人也没了惊吓之色,云淡风轻的继续吃喝,对于死个人来说,简直就是司空见惯,不以为然。
没有人同情,亦没有人理会。
多嘴之人,毫无价值。
林平安淡淡的看着这一切,他爹爹一辈子护卫的普通人,这些人让林平安很失望,没有所谓的正义,更没有传说中的善良,有的只是袖手旁观,甚至幸灾乐祸,无尽的冷漠。
林平安对桌的人,仿佛是发现林平安眼角的不忍,劝说道,“世道如此,你还小,长大就好了!”
“那群人,没一个是能够惹的!”
林平安看着眼前穿着官府的男子,淡然一笑,“兄台说的是,敢问兄台在何处高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