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重阳节。乌镇注重这日子，按着大节礼俗过，农忙商务都歇下，家家户户摆了坛子祭祖，又开了庙会赏菊，孩子们跟着大人四处闲逛，互相祝福辞青。
白玉衡给部队放了短假，早练后就是自由时间，大都去了城里的庙会看热闹，偶有的假期自然个个满脸欣喜，唯有师长愁颜不展，街上的景一眼不瞧。
“师长还没和三爷和好呐？”
刘平一开口就知话错，急忙闭嘴安心开车，只是几次眼神飘乎着想往后瞧，白玉衡看出他的心思按了按眉头说话。
“一会儿你去庙会给我带点东西回来吧，带着小罗一起方便点。”
这会儿绿园张罗着香火戏忙的人仰马翻，年底嘈乱易生事，小罗尚小没人带着自然不放心出门，正是玩闹年纪，虽是小仆但素日里都是当孩子来疼爱的，刘平一早就扎好了纸鸢，怎么看都是给小孩准备的。
“嗳，谢谢师长！”
白玉衡伸手给了刘平一个爆栗，没好气地怨他。
“让你帮我出主意哄童儿一个屁也放不出来，这会儿就属你积极了”。
“那童小姐到底是生您的气，我看就是怪师长您嫌麻烦不肯穿人家准备的护膝”。
“啰嗦，开车开车”。
到处都是热闹景象，绿园更甚，每年这会儿农忙戏也忙，盼着丰收要开青苗会，延福消灾要做太平会，道尹做面请绿园的班子来唱香火戏，戏单子都与往日不同，多了和鬼神联系，为的是要来年好兆头，因此更受期待。一天三场轮着演，下午最后一场戏自然是江汐童的牌，大都是为了这场戏来，平日里不怎爱看戏的也都愿来搏个福气。
“野池水满连秋堤，菱花结实蒲叶齐”，尚在识字的孩童嚼着晦涩的词句不甚明了，摇着大人的手问菱花什么样，忙着排队领票号的人无暇顾及胡乱应和着，被一旁的老秀才听到了耳朵里。
“娃娃，没见过菱花什么样？”
“没见过”。
“可是美极，瓣似锐剑蕊嫩黄，肤如粉黛尾浓稍，只可惜…”
＂可惜什么？”
“菱花虽美，都不如菱花镜里的这位美。”
说罢，指着单号上的“江汐童”晃了晃，听懂的众人哄然调笑，又嘀咕起一墙之隔绿园内的私密事。
“听说这位主又发了好大的脾气，让师长在院子里站了半宿呢”。
“嗬，该是个多厉害的人，师长竟都不生气？”
“要不说是美人呢，迷了军署的眼还软了铁做的心肠，那位收拾盐会眼睛不眨一下，碰到却是干揉万作都没辙”
“那我今天可得看看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说我如何不生气！”
“哗啦”一声，被念的角儿丢了蒲团在地上，嗔怒全显在眉目间皱起一个“川”字，白玉衡连忙捡起地上的物件拍净了搁桌上，上前哄着闷气的人。
“童儿，我的好童儿，何苦听那些话…”。
“还不都是怪你”。
江汐童不理会他，捏了下手背肉坐到台子前准备梳妆，白玉衡捧着一盒点心凑过来劝她先垫垫肚子，不急着装扮。江汐童晨起练完功就没见着小罗，回屋里看见当中站着的白玉衡就心下了然，小罗被他的副官带去玩，留下他好和自己说话。
“童儿尝尝，今日的藕粉团子可好，先前你总说用新藕不绵实，如今老藕下来了做藕粉正合适”。
饶是灶王台前不动气，白玉衡牢牢捏着江汐童的软穴，再冷的脸也不会拒绝好食。江汐童垂着眸子不瞧他，微张开ロ算是妥协，白玉衡舀起碗里圆嘟嘟的团子吹了又吹送进嘴里，一连喂了好几个，脸色也跟着缓和下来，收了碗搁在一边，撑着下巴看眼前人两腮一鼓一鼓地吃东西。
“总瞧我做什么”。
江汐童脸色微红，扭了身子不让他看，白玉衡伸长腿勾住凳子把人拉近，握着微凉的手在嘴边吹气。
再抬眼深情地道歉
“怪我总让童儿生气”。
“哼”。
话里早就消了八分的气。
白玉衡见时机合适，站起身从背后揽住人，下巴蹭在肩窝里，略委屈地开口。
“可童儿总得告诉我，是为着什么，别让我像没头蝇一样干着急，瞎担心”。
江汐童瞧着镜子里的两人，威风凛凛的白师长在她背后一柔再柔，软着脾气哄她好话，心里早就过意不去，又想起那天传到耳朵里的闲话，歉疚混着羞愤一齐涌上心头。
“以前只是拌个嘴，都是自家事关起门谁也说不到哪去，如今我但凡是有个什么不对，都要被人拿去念，大家不敢说你，便只来讲我的不是，更难听的话只怕还传不到到我耳朵里”。
白玉衡眉头紧皱，握着怀里人的手指蹭了又蹭，低头用鼻尖轻轻蹭了手背。
“你且放宽心，我既然拉你入风口，一定护你周全”。
“谁要你护着，我本身了得，只是烦心——你说我现在跟坐在那四面敞风的戏台子上有什么分别？”
“那我就给你加个帐子，天这么冷可不能冻坏咯”。
被白玉衡逗乐，江汐童拂开他，打趣着师长鲁莽，岂能用厚布堵住悠悠众口，白玉衡见人开始玩笑就知道不再生气，重新挨着坐下拿过眉笔要给她画眉，被江汐童挡了脸往后缩。
“嗳，可别胡闹，今儿是大戏，妆可不能出错”。
“放心，我瞧你画了那么多次，心里总是有章法的，只是心疼你，前些日子青苗会就够累嗓子，这会儿又要开戏，我舍不得”。
“师长若心疼我，就再日日买了梨汤来慰劳吧”。
白玉衡一愣，江汐童撑开从手指缝里瞧他，她生得纯澈，上了粉更显白净，平时不扮妆面孩童一般瞧不出岁数，扮上相又是别样风情，眉眼间勾人摄魂，此时睁着眼望自己，盈盈秋水一般剪眸软了心头肉，临危不乱的田师长手一抖，画乱了柳叶一般的眉梢。
“你都知道？”。
“厨房怎会天天有功夫熬了梨汤来给我润嗓子，况且四芳斋的秋梨汤，喝过一次哪里忘得了”。
白师长乐呵呵搓搓手，忙不迭地应了声好，悄悄搁下眉笔说晚上再来，江汐童被他笨拙拙的样子暖到心坎，再回头瞧见镜子里飘飞的眉梢，差点气坏了花容。
“等晚上再和你算账”。
男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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