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我的北极星

 北极学长坐在最前面，我一进去就看见他脖子上贴了块白色的膏药，一副脏兮兮的眼镜下还带了个黑口罩，却由于他坐的太往前都贴墙上了倒让人感觉有些委屈。乌拉斯坐在他旁边。

 一切依然是所有的一切都做的很到位。即使一切都很严肃，在我担心有没有打扰到大家的时候，北极学长给了我个巨灿烂的微笑，算是打招呼，这一年不见怎么感觉他又傻了点。我坐在那随便和老同学克咩说起话来，克咩把一张纸递给我，我仔细看着稿子上原来是每个人的评价。

 第一个是北极学长，第二个是乌拉斯，然后是克咩，我怀有一丝期望往下看去，我不敢失望可我忍不住期望，终于我还是找到我的名字了，“白鸽”还有后面的“爱凑热闹”…陷入沉思，不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一定是开心多一些，至少有我的名字，我抓住乌拉斯问了半天，他说都是北极学长的意思。北极学长看看我，我便笑笑没有说啥，就坐看着往日的半熟之人面试。我尽量不把目光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309的门把一切不开心都挡在外面。我们对视的第一次我们都笑了，第二次我把目光移到后面去。我能感觉到他看我的时候我的目光就绝不与之对视，即使别扭也要转向别处。希望他别看出来…只希望自己别太明显，我知道他早就知道了。

 一出来我就看见个比我看起来还成熟的学弟在说：“我从第三个人就看出来了。你们在挑刺。”很聪明。却好像又差点聪明。他还没走出二十米，北极学长一口咬定刷掉他，“他不行。”我想问为什么但是没机会，说话很难有机会，我便得了机会思考了一下，这人确实差了些聪明。功夫都在话上了而比起说话上的功夫，没人比得过北极。

 北极学长手臂上的小皮筋很乍眼，他对他女朋友总是专一，我却大致明白就算男生再专一，也是败给本性的。我们聊了很多，有用的没有用的，他自说自话画了个大饼：“等我数数几个人。”然后摆起十个手指，“我能去吗？”我弱弱的问。然后他狠狠锤了两下胸脯指向我，“你当然可以。”我开心的笑了。旁边的妹妹说你轻点。我和这个妹妹闲聊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哇的一声大哭出来的孩子，我看毫无好转倒很想去说两句，走到跟前发现事情有点离谱，便回来了，过了一阵北极学长看着好像挺麻烦的，便去开口问候那个哭得无理的孩子时，“我们和广播站关系很好的，没关系的，你一定要加油过那个面试，做好你自己哦。”是礼貌关切，加一点积极的鼓励，跟着他时间不长但是我知道为什么我会被吸引，大概率也猜的出他会说什么。所有的一切都让人觉得他是个很善良又很聪明的人。总有人，一开口便是聪明到极致，让人羡慕。在他身边的时候我总想变成原先那个温柔善良的自己。

 时间过的差不多了，乌拉斯说要走了，我很难过却也说了要走，不可以留恋。“那你给她送寝室楼下，我们的传统不能丢。”北极学长说。“北极学长再见。”我头也不回，好像不是一个人走就没那么留恋。快到南操场转口时，乌拉斯转过去了，“时间还早，一起去溜达溜达呗。开导你一下。”我愣了，我明白这旗号，只是我太想那段日子和那段时光了，延续一阵，当然最好。“等我把奶茶放下面。”我站在熟悉的十七号楼，

 “等我一下等我一下。”

 “没事不着急。”

 晚上乌拉斯给我拽到南操场和我说了很奇怪的话。我也不晓得他说给自己还是说给我听。余光里的路灯下，我们的脚步和心一样敞开。沉稳而坚定。

 “今天北极哥说暖雨姐最近怎么样怎么样，我才发现好像得有很久没看到她的动态了。但是我一点进去，好像原是前几天也看见过。”

 我想起的是暖雨微信头像一个小女孩被障碍物扣住头，但是要说她的动态，我还真是一时没想起来。

 “我就是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了。就是感觉没什么快乐的。你能明白吗？”

 我想了想，其实并不难懂，“嗯嗯，我之前有一个朋友也是这样，他说的就是都是鱼水之欢，没什么意思，就是不快乐。”我突然意识到词用的好像不妥，好在他没在意，这朋友不是我杜撰的，他的确说过相同的话，只是我毕竟是个女孩，不能完全的说自己理解了。

“对，就是，那不快乐呀…”

“不快乐的事为什么要做呀。就不做呗。”原是和众人潮流思想有偏差，那还不是小意思。

 他声音很温柔的响起来，“昨天我还在三面呢，今天就是别人了。”

 “第一排有一个黄裙子的姑娘，我看见她我就想到当初我面试的时候。”这我深有同感。

“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一天可以分成很多份，其实几年也就是一天”他间歇停顿，我表示认同。“所以今天进来，明天就出了校门，所以我不想等到我90岁的时候一览这辈子就过去也没有开心过。”

 “ 那不可能永远开心呀，开心肯定是少数才珍贵呀。”快乐是用来珍惜的。其实此时此刻，今天这一晚和这些老朋友在一块，这就是最原汁原味的快乐。

 他:“我觉得…一个人自由自在真的挺好的，你什么都不要考虑，想干嘛就干嘛’了”。

 这是自闭了？我该怎么开导一下？

 “你不想社交了吗？”我试探。

 “也不是。”试探失败。

 我听他讲了些我似懂非懂的话，“你好像到达了我到达不了的境界”我看向他，南操场的灯火很旺，打在他的脸上，阴影里耳钉泛着微光，他眼里薄薄一层水雾，眼角鼻子勾勒的曲线很完美，嘴红的樱桃一样有些妖艳。他没有犹豫很淡定的说:“可能是吧。”

 “不能说靠近谁就不幸，但是如果你觉得你讨厌一个人你就离她远一些。”我的步子慢下来，他是不是听说了什么？他连带着也缓了一些。

 “我不会， 她要是做什么伤害我的事，我肯定让她更难受。”

 “ 那你这样挺好的。”话刚落我便觉得他有一丝掩饰。

 “好听的说呢，说你这个人正，不好听的，就是你这个人天真，傻。”

 “ 我觉得有些事就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虽然一些事情就是这样做了也不会后悔。”

 我再试探:“你干什么了?”

 他:“没有，好多事都是这样。”那就是不想一一举例了，我尝试去理解他。

 “糖衣炮弹有什么可开心的。”

 他思维跳跃很大，但是并不突兀，况且和这种老朋友说话确实是不费什么劲的。

 “ 对呀，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呀，糖衣炮弹那么容易，多…轻贱呀。”这一点倒是很赞同。

 “对吧。”他画风一转“你看你嘴上挺急的，实际上你一点也不急，也不需要恋爱。我真挺羡慕。”

 我笑了，我有些骄傲。

 “你是羡慕这种母胎solo吗？”

 聊到最后确实倦了可是他人帅我就不计较了。说到底他应该是难受的而且看我也不太舒服，挑了个机会，在友谊的小船下玩玩暧昧。我当时感觉他被庄子附身了他说的没有一句是错的，就是说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好像大梦一场。但感觉还算不错，却并没有它应有的那么开心，但又诚实的说，如果他长的一般的话，我是段然不会晚上去压马路听他哲的。

 回到17号楼楼下，北极学长迎面走了过来。我们是同时认出对方的，我笑着打招呼，走过了十米远。

 “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我听见他的喊声，他追上来了，直接插在我和乌拉斯中间。

 “我们在讨论怎样内心毫无波澜。”

 “简单呀，没有欲望就毫无波澜。可以听王老师的课。你咋地，”好一口漂亮的贵州话。

 “导员就是…好烦。”

 “哦，这个呀…”北极一副很懂的样子。

 “他说有涵养的人不和我一样。”我快走两步到三个人前面，“大概说的就是像你们…”我本是在想，我本是配不上这群人的，一出口就成了这个。真是糊涂了。

 “他当你面说的！？”乌拉斯眼睛里突然有一丝怒，掩饰不住的那种。

 “嗯和我说了好多。和室友…”

 “室友关系不愉快？”

 “已经不是不愉快了。”我们走在一排，我胳膊擦到他的时候，才发现我们离得好近，“我占理做了件极为粗鲁的事情。”

 “你把水倒在她书桌上了？”北极学长问。

 他在开玩笑，但是他想不出我做出的比这还严重，严重的多，“更粗鲁。”我真是不想说我抽了她耳光。

 “你现在也是，以后不管工作也是，别人的话永远不要放在心中……”

 “我也知道，我就是…他那种年龄的压制，就真是…”

 “我想要内心毫无波澜。”我把曾经的问题亮出来等他给我心脏上那颗碎冰碴拿掉。

 “不可能，你是个人啊你肯定会有纠结的呀。”

 我明白有些人的话我早就知道了，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我听见的那种知道不一样。如果我早一点和他说，如果我那个时候能把自己的事说的明明白白，所有情绪疑惑，那我想我现在一定很不一样，那时也不会那么难受。

 我回去也没多想，和阿饭拆了彩妆，像两个小黄人一样乐的可开心了。桃子来看了一下，我又炫耀了有雕花的口红和眼影盘，她说她要攒两个月给她老婆也买一份，我说可以的，完全送的出手，到了晚上我躺在床上，从来没有这么困过，桃子一边挠着头一边和我说，“我觉得我可能要留级了，乌鱼也…”

 我躺在床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也只是一年时间而已，要不然重修那么多科…多大压力呀。”没有同样处境的安慰总是无力的。

 “我压力不大，可是我爸妈…”

 “其实爸妈更想的是让你开心，有几个父母是真的想看自己的孩子学习好的。”我出口觉得有些不妥。

 “也是。”

 夜就像我搬来第一天那样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