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远矣（二）
书名：率土之滨
作者：龙泉
本章字数：1428字
发布时间：2022-07-04 19:01:49
回到长安城后，李信便径直去找了父王。一如所有悬心吊胆惶恐本已唾手可得的皇位被他人篡夺的得势者那般，他回想起震盯梢着自己的神情，便觉得有刃在背，如何辗转都不舒服。
他需得弄清楚，那少年与其父将军、国公大人，这一家子究竟是何方人物
。
“国公大人乃先帝器重之臣，亦是长安三朝元老。早年便是他力排众议，一意辅佐不得势的父皇力压诸皇子，方有今日辉煌。”夜已阑珊，太子仍未寝，似是早就猜到李信会来寻他。“信儿，你同父王说实话——今日与将军之子一见，可是觉得有异？”
李信闻言一怔，不想平日亲和的父王竟如此心细如发——想来也是，这三丈红墙背后的皇家子嗣，哪个作态不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暗结党派，争锋相对，一个脚步踏错便是深渊。父王虽已被立太子有些时日，却并不意味着此后人生便风调雨顺；他何曾不知，在头戴冕旒身披龙袍立于长安城顶端听天下人山呼万岁那一刻到来之前，他的人生远比父王未被立储之前还要危机四伏。沉吟半晌，李信点头道：“是。孩儿愚以为，将军之子虽年纪尚轻，举止谈吐却尽显一派稳重气象，不似这般年纪所能比拟。若非有人刻意提点，绝不可能做到。”
“那孩子的底细我亦有耳闻，据说出生便是银发黑鬓，天资聪颖，常被他人唤作天才。”太子闻言思衬良久。自李信懂事起，他便不再将他当成稚子看待，因他深知，不论是朝堂之上的群臣奏章，而或宫中一些只是做做样子的表面礼仪，李信其实全都通透，自是不会将他一番话当儿戏。但奈何自己的友人与亲眷随从国公大人驻守边疆多年，其间唯战报回传，对家事鲜少谈及，就连他早在戍边远走前就有了个儿子都是留居边塞两年之久后方才知晓，“国公大人满门忠烈，若仅凭一幼子便认定其有反骨怕还有失偏颇，父皇年岁渐长，自是很难认真怀疑此事。信儿，你与震儿年岁相仿，不妨即日起多留意他些。”
“是，父王。”李信合揖施礼，转而又想起什么，忙问道：“父王，那武氏女近何动静。”
此番可谓问到太子心坎，皇帝陛下近年痴迷那才人武媚已近荒诞，甚至宣言要废长孙氏改立武氏为后。太子深知此女绝非省油灯，先前他曾暗派卜师观其面相，乃是攀权附势、毒辣心狠之人，不说他人如何，就是对己子女亦是蛇蝎心肠。若真得了权，只怕这李氏天下不出三世就得改姓武。太子惊讶于李信小小年纪却已如此识懂政局，如今他父子二人左支右绌，每一步都如似行步于刀尖，稍有不慎，便将万劫不复。
这偌大皇宫中，已有近半数人成为那武氏女的裙下之臣，父皇年迈，诸多事宜已不能亲自查证，但绝不代表他们这些子嗣不晓。暗结帮派，收拢人心，这些本该只是争权夺势的皇子间的明争暗斗，她武氏一介女流竟也掺和，其城府何其之深，其居心又何其歹毒！
只是，该如何遏止这势头愈来愈旺的女人？又谈何容易......
太子长叹一声，摇头以示惘然。瞧着这张常伴身侧的懂事面庞，愈发觉得像信儿那早已染病故去的生母，昔日长安城中独一无二的美人......他探出手，温柔地抚着爱子柔软微蜷的棕发，口吻之中多有疲倦愧怍：“信儿，你可曾恨过父王将你生在这尔虞帝王家？”
李信浅浅摇头，他深知唯有苍天能决定自己出生，至于平安与否，那从不是天所能管的事宜。因此也令他根本无从抱怨。生为太子长嗣，本就已远比其他王子王孙要幸运，而与之呼应的道途险隘，即使他觉得这一切来的十分霸道而无理，却也只能咬牙承受。
突然，那个少年的眼神再度浮现于李信眼前，伴随着一个莫大而长久的计划，逐渐从心中发酵升腾。
拜别父王，李信便跑了出去，不过并未回寝殿，而是直奔已有阵阵操呵声的校场。天之将晓，远空泛出明艳霞光，意欲唤醒那沉眠的长安雄狮。
上一章
下一章
男频
作者福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