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远矣（五）
书名：率土之滨
作者：龙泉
本章字数：1784字
发布时间：2022-07-05 23:24:04
“大将军！太子殿下！找到公子与王孙殿下了！”
巡城士卒手持纸灯的火光与呼嗬将气氛已至冰点的二人拉回现实，先头斜身揽客的歌女哪见过这阵仗，也没来得及多看两眼那传言容貌俊伟的大将军与据说可媲美卫玠的太子殿下便只得以扇遮面私语着回了屋。大将军与太子各自携了几位亲从着急忙慌地快步赶来，瞧着屋顶上那俩娃娃皆是一愣。太子许是从没想过一向乖顺懂事的李信还能有爬到那高地儿的本事，眯眸仔仔细细盯着看了老半天才确信那就是自己的宝贝心肝；而大将军一看自己那不省心的犬子竟与小王孙在一起，自是想当然觉得李信离开皇宫还爬到这样高的地方是震有意为之，怒火攻心就要上去给这小子一番爱的教育，所幸被太子摁住了肩膀摇头以示遏止。毕竟不论是震儿还是信儿，现在都正是急需鼓舞以树自信的年纪，若让他当众出糗只怕是对今后成长百害而无一益。
“信儿，在那等着，父王这便上来接你——”
“父王，孩儿自己可以下来的。”李信扔了手里竹签先行起身以止住正遣人拿梯子欲撩袍登顶来迎的太子，蹬着踏云履的小小步子踩在凹凸不平的瓦片上带起一阵叮叮当当的响。他像是赌气似的没有要震帮忙，转身扶着长梯两侧，脚踩横杆就准备下去。搭梯的护卫眼瞅王孙要亲自下来，便也从善如流地退开六尺地以留出足量空间。
震从鼻腔中哼出一口热息，双臂交叠抱胸站在梯旁等李信平安落地再自己下去。他别过脸，感受耳边传来入夜长安静谧的风声。
不。像年久失修内里湿腐的木材，像不堪重负将要崩塌的宏堤，是细微的，象征死亡的虫鸣，在等待那彻底摧毁它的那一脚踏上去——
“殿下！危险！”
“咔嚓！”
几乎在震瞠目爆呵同时回身的瞬间，那因年份久远而无力支撑负重的木梯横杆因李信这一脚而彻底断裂，太子与大将军同时发出惊呼，后者经年习武反应更快，已提步后蹬爆冲赶来。可这距离依然来不及接住正急剧下坠的李信！
“王孙殿下！”
李信的大脑登时一片空白，耳畔无数惊呼与嘈杂都变得模糊、缓慢，唯剩胸膛中一下重过一下的心跳仿佛声声闷鼓炸响。他眼中映入长安今夜异常圆润的银月，扬扬洒洒散落苍穹的星群，还有......
“信儿！！”
还有，一道足以割伤脸庞的雷电。
震几乎是瞬间将整个上半身扑出去才堪堪抓住了李信腕骨，足尖勾住瓦片间隙以凭吊身体方才缓解了冲力不至于连自己也被李信一并带着跌落下去；李信另手也紧攀住他小臂，双腿在屋墙上一蹬调整身位方才没有径直撞上去。震也没想到自己竟有如此速度，只记得方才这眨眼之间头脑像是空了似的来不及思虑，更像是有道惊雷炸响于耳畔，雷电划过手臂，以蛮力打通血脉......
同时大将军已至木梯下方，三步并两步蹬上横栏将李信抱了下来，太子也顾不得形象上前一步便将自己的宝贝长子拥入怀中，双手捧着人面庞左右不住瞧着以确认没磕着碰着，嘴里念叨着些安慰的话，俨然还未能从若是震反应再慢些就要彻底失去李信的惊惧中回过神来。而震在长舒一口气后也顺着木梯爬下，小心跨过李信踩断的横栏撞入父亲怀中。
待众人缓了片刻，太子站起身顺手拭去衣上浮尘，遂走到震身边颇为欣慰与喜悦地抚了抚少年略有些扎手心的短发以示褒奖，“不愧是国公大人最宠爱的长孙，身手果真不凡。今日若不是你，真不知信儿会怎样。”
“殿下谬赞。就算没有微臣，王孙殿下有天神庇体，定不会有事。”震抱揖躬身行礼以表感激，头埋得很低，思绪依旧不集中。他还在想方才那道雷电的事，以及那融贯全身的感觉......
“哈哈哈哈，你爹要有你一半会说话，只怕那大理寺卿的职位早就由他担咯！”
“殿下！”
太子闻言情绪愈好，甚至有心调侃起了多年未见的挚友引得人一阵局促。要知道后者当年可是因自己初入长安被卖糖果的小贩设计多要了三文钱就把人家摁在地上好一顿教训，把国公大人气得当庭表示要手刃了这逆子，得亏是皇父与国公次子拼命拉着好言相劝才罢手，否则今日这大将军怕是要另有其人了。
回皇宫的路上震因心底装着事慢吞吞走在末尾，李信同样一言不发低垂着头跟在父王身后；太子觉察不对却也没有道破，权当是过度惊吓慑到了俩孩子，今夜就把那梯子劈了当柴烧。而大将军罕见的没有因先前质疑是震带着王孙上楼玩耍而出言嗔怪，而是稳步走在震身侧，目光却深邃浑浊看不出神情。
先头总以为，震到了这个年纪仍未觉醒天赋，此生总该是不会再显现了；甚至，连身为朔城之主的父亲都准备将目光放在天生更具谋略策划的二弟一家身上。可适才震儿去抓住即将坠落的王孙时，手臂上赫然乍现的电光......
他垂眸望着因觉察自身异样而愈加沉默阴郁的幼子，吸气敛睫，半晌太息。
上一章
男频
作者福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