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岩打着哈哈道:“那不能啊,我这,你看,这手我刚刚划破了的,我验过血的。”
神官看了一眼,一把抓住邹岩的手道:“有刀不用,为何要用嘴咬?”
“我,我怕刀,那玩意吓人,神官,你怎么管起我使用什么工具取血,是灵血就好了嘛是不是?”
神官招招手,命人取来灵石,“此话有理,那你再验一次。”神官目光凌厉,一直没有从邹岩身上离开。
邹岩抿了抿嘴道:“验过了,不必了吧?”
“既是灵血,又怎会怕再验一次呢?”神官拽着邹岩的手越握越紧。
“验验验,我验。神官大人您先放开,哎呦疼疼疼疼。”邹岩硬着头皮,接过小神官递过的刀子划破了手。
只能赌一把了。
邹岩慢慢地把手伸到灵石上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惊叫:
“外乡人!大家快离他们远点!他们是外乡人!”
邹岩头都大了,自己验血不过被抓,最多会被说成是什么贪慕虚荣啊,什么想要出人头地想疯了啊,被撵下来骂一顿。
许沐熙和陆惊鸿被抓,那不得死得妥妥的!娘的谁揭发的!
围观的众人瞬间从邹岩再次验血的好奇中抽离开来,慌乱跑开,胆小怕死地马上跑回家泡在药缸中,剩着胆大的溜到远处观望,远远地围成一个圈。
陆惊鸿和许沐熙抽出腰间小刀,小神庙后立马像变了戏法般出现百号小兵,操枪持盾冲了出来。
邹岩本想趁乱混进那群青年男女中,可是他看了看许沐熙和陆惊鸿二人被孤零零的包围,便冲到二人面前,用身体把二人挡在了身后。
“你不趁乱混进去出来干什么!你是不是傻?”许沐熙小声抱怨。
“我一个人怎么查?再说了,我是想查清楚怎么回事,但你们的命比真相重要。”邹岩回怼道。
许沐熙翻了个白眼,“邹大少爷啊,你来了就不会死吗?我要被你蠢哭了,你这是送人头啊!一下来出来这么多人,你看不出来这是设计好的吗?”
设计?除了自己和王良,谁又知道村里多了几个外乡人?就算知道多了几个外乡人,谁又知道他们今日会来到祭神大典的现场?
邹岩还想辩驳,神官打断道:“邹岩,你这是算知情者,还是不知情者。你若是不知情,我也不追究,你乖乖从此与他人隔绝,不取你性命。”
“但若是知情,那恐怕就留不得你了。”神官抡起缨枪,重重地砸在木板上。
邹岩何尝不怕死,他确实想查清真相,但从没想过要搭上性命。
说不知情吗?人是故意自己带进来的,而且现在就站着自己身后。说知情吗?沐熙说得对,那又能怎样呢?白白多死一个人罢了。
知情和不知情堵在喉咙中吐不出来,邹岩紧紧握拳,后悔将许沐熙和陆惊鸿二人带入启明村。
“不说,就是知情了。拿下!”神官手一挥,黑压压的士兵冲了上来。
许沐熙、陆惊鸿和邹岩三人被人拿刀架着,上了脚链,押上了神坛。
神官给自己喷上了圣水,二指夹着烧起的符咒,朝空中扔去,嘴角微微提起,俯身压着浑厚的低嗓道:“有些事情,小公子装个糊涂,也不至于丢了命。”
陆惊鸿闭上眼,一言不发。
许沐熙不似陆惊鸿那般儒雅,破口大骂道:“不知道是哪个狗官收了你的钱,你都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绑的可是——”
“谁?将军?太尉?宰相?就算我绑的是太子,你们又能怎么样呢?”神官阴冷笑道。
“目无王法!装神弄鬼!”许沐熙扯着嗓门大喊,“我们是外乡人,可是我想告诉你们的是启明村外,根本就没有疫病,根本就没有!我们——”许沐熙没说完,嘴里就被神官塞进了布团。
邹岩见围观的村民渐渐多了起来,见神官着摁着陆惊鸿无暇顾及自己,见机大喊起来:“我证明!我出去过!大家都过得好好的!我现在也活得好好的!看我看我!好得很!你们——”神官一拳打在了邹岩的眼窝处,邹岩脑袋哐当撞在后面的石柱上。
神官强行摁着邹岩,扒开邹岩的嘴塞进布团,邹岩这才知道,当初王良对自己的动作是多么温柔,此时那老神官就像要把自己的嘴掰裂开了一般,差点把骨头也错了位。
听说外乡人没有疫病,邹岩接触了外乡人还活蹦乱跳的,村民们渐渐试探地走出家门,重新聚集到神坛边来。
神官见局势闹大,已经按压不住杀心。他暗暗从怀着取出药瓶,倒出毒粉,如施法般扬起,粉尘飘扬,乌烟瘴气。
“父老乡亲们,妖言惑众啊!启明村外自古以来瘟疫横行,这两个人带着疫病,踏入我启明村净土,逃亡至此,想要毁了我们这世外桃源啊!你们看他们如今,看——”神官指着三人,“他们脸色发白,冷汗外渗,这是要发病了啊!”
许沐熙和陆惊鸿果真唇色惨白,额上冒着汗珠,无力地闭眼靠着身后的石柱。
邹岩跟着老伯多年,早就看出粉末不对劲,屏住呼吸,没有中招。百姓看着陆惊鸿和许沐熙开始呼吸不畅,浑身抽搐,惊恐地步步后退。
“今日,小神我为了我们启明村,一定要杀了他们两个祸害!”神官高声怒吼,正义凛然。
陆惊鸿和许沐熙已经垂下了眼皮,嘴里塞着布团,无力辩驳,无声反抗。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村民们群情激愤,义愤填膺。
“瘟神!”神官转身直指邹岩,“当初我们启明村好意收留你,你却忘恩负义,居然私自走出启明村,还带回来两个外乡人!此等恶人,该不该杀!”
“杀!该杀!早就该杀!”村民们怒火难压,民愤难平。
“不杀,何以平民愤!不杀,何以昭天理!不杀,何以敬神灵!”声如洪钟,振聋发聩。
“杀!杀!”
邹岩苦笑,你封上了我们的嘴,自然听不到反对的声音。
砍刀被慢慢举起,邹岩望了一眼黑暗压抑的天空,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