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点，姜慕辞起床洗漱，换了一身最朴素的衣服背了包下楼出门。赶到中心医院时正好六点半，无视周围医托的洗脑，直接跑到挂号处排起队来。
昨天养母让挂的是内分泌科，中心医院早就排起了长长的队，她随着人群停滞不前，等着挂号的护士上班。
八点一到，所有人跟疯了一样去抢号。姜慕辞凭借着自己这几个月来的力量训练成功挤出一条血路抢了专家号，边往楼上跑边给养母发消息：“我挂到号了，你们直接上科室来。”
不多一会儿，姜笠和田淼就到了。很久不见，没想到养父母看起来似乎都苍老了很多，但是见了她，两人也没有太大的表情，只淡淡的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姜慕辞拿了手里的挂号单给他们：“排好了，专家号，还有一个就到了。”
姜笠手里还提着一个X光片的片子，想来应该是复查了。三人虽坐在一起但是彼此之间没说话，安静地仿佛是一群陌生人。
终于到了姜笠看病。姜慕辞本想跟着一道进去，却被田淼拦住了：“我去就行了。”
既是如此，她便又重新坐了下来。
他们进去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出来了。见着两人沉重的脸色，姜慕辞忍不住问：“是什么？”
姜笠没说话，田淼开口了：“医生说可能是甲状腺癌。现在叫我们去做那个细针穿刺抽吸细胞学检查，看看最终结果。”
甲状腺癌……
姜慕辞愣住了。虽然这是医学界号称最温和的癌，但是姜笠毕竟年纪大了，手术的风险也会变高。她立刻让他们去检查室外排队，自己则拿了单子去缴费。
忙活了一上午，终于做完了检查，等待最后的结果。姜慕辞特意查了甲状腺癌的禁忌食物，带着养父母去饭店吃饭。
安静的包厢里，只有碗筷互相碰撞的声音。姜慕辞思虑再三道：“爸妈，你们也别太担心，现在结果还没有出来，如果真的有问题，就请最好的医生。”
姜笠闻言终于抬起了头，只是说的不是自己生病的事：“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叫我们爸妈了。”
姜慕辞眼神一闪，却仍平静地回答：“养育之恩不能忘，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田淼也放下筷子劝道：“姜，你也知道养育之恩，那你当初就不应该把陈家的……”
“他想伤害我，我报警抓他，妈，这有什么不对吗？”听到田淼终于提起了当年的往事，姜慕辞放在桌下的手握紧了，几乎要把桌布给攥烂。她死死地盯着田淼，田淼被她看得有些心虚，低下头去在自己碗里夹菜。
田淼没说，但姜笠却皱起了眉头：“好歹两家人也知根知底的，你这么做让我们怎么跟陈家的人交代？我们对你不好吗？从小供养你，你想艺考，花那么多钱，我和你妈不是照样依你了？”
姜慕辞听得笑了：“爸，您也知道当年艺考依我，是不是我再三恳求你们、并且立了字据一定把钱还给你们、上大学的费用我一力承担为条件，你们才依我的？”
“好了！说那些陈年旧事干什么！姜，你爸生病不能生气的，你别惹他了！”田淼突然把筷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拍，怒目圆睁。
以往养母做这个动作，姜慕辞都会被吓得乖乖听话，只是这一次她毫不畏惧，疾言厉色道：“是，我很感谢你们养了我，但是难道我就是你们用来拉拢别人的工具吗？你们如果把我当女儿，会让我被姓陈的王八蛋强暴吗？！爸妈，如果我是你们的亲女儿，你们会吗？！”
几年的遮掩，终究在这一刻被撕扯地一干二净。
田淼和姜笠相顾无言。田淼说：“那又没有成功，你不是也把他告到牢里去了么，至于吗？”
姜慕辞笑了，只是笑得很凉薄。没想到这些年过去，养父母依然是那样的态度，觉得她既然没被侵犯，就不该把施暴者送进监狱，以免失了两家人的和气。
她以为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原谅他们，却没想到他们也在责怪自己。
“我在最近的酒店给你们定了房间。就这样吧。”
她轻声说道，提起自己的包就夺门而出。
愤怒、委屈、不甘、痛苦，都在田淼那句“至于吗”里化作灰烬了。
她打了一辆车回家。空洞的双目望着街上人来人往的人群，有什么东西好像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她伸手一碰，发现自己流泪了。
她想起自己大三时那个不堪回首的夏天，田淼和姜笠说她大了，是该找个男朋友了，便介绍陈飞涛给她认识。
她不愿意相亲，但他们说陈飞涛是陈叔叔的儿子，两家一直友好，怎么也要见见。
陈飞涛对她一见钟情，不止一次在长辈面前表达过对她的喜欢。她每每想要强硬拒绝，都被田淼的“都是熟人，别闹的那么难看”给挡回去了。
她私下里也对陈飞涛数次拒绝，但男人像听不懂人话一样，硬是强行贴上来。
后来就有了那个闷热而寒冷的下午，田淼和姜笠都不在家，陈飞涛非要上门做客。然后趁她不备，欲行侵犯。
她不记得到底怎么样了，只记得自己拿了台灯狠狠地砸了过去。之后报警，进警察局，顺理成章。
只是闻言赶来的姜笠和田淼固然生气，但是听到警察说强奸未遂时竟然松了一口气，隔天就换了一副嘴脸，说既然没发生什么，不如就撤销案情吧，不要搞得两家人都那么难看。
她第一次意识到眼前的父母似乎不是父母，而是豺狼。
姜笠田淼用了各种方法让她放弃，她强硬地反抗了他们，最后干脆搬出家不再会面，直到陈飞涛被判刑。
陈飞涛上诉不成，入狱服刑。也是从那一刻起，她就和他们划清了界限。
养育之恩，在这件事上已经能够还清了吧。
她以为这些年过去，他们或多或少都会同情她一些，更何况陈飞涛已经入狱。谁料再次相见，竟然得到的还是如此冰冷的话语。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姜慕辞竭力想忍住泪水，但越临近门口反倒哭得更凶。
原来不被人心疼是常态。
男频
作者福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