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突如其来的俄语腔的音线虽好听,入耳却像电一样又尖又细直往人大脑里钻,微微的爆破着,刺激着人耳和大脑。那人像来自远古的冰川时代,发光胜过海上升的明月,照着蓝亮的冰面,大步走来,那光背着那人影,只能看清是个高大的男人身型轮廓,明明目测距离有二十米远,而他说的话就像在她的耳畔,字字听得清楚,清楚得像冰面下有海潮涌动。可惜我不懂俄语。
劳动教育前的一夜,我放下一篇心理学书的学术论文,到底精炼有精炼的缺陷,印象不是那样深刻,浏览下就随之打开社交软件,是群里团支书和实践委员的消息,你一言我一语,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销售技巧。
“这学期就要上交了,没修够可毕不了业,赶紧给我报@全体成员。”我不禁想到刚才论文里说的“说服”。怪人我早见得多了,一丘之貉,见怪不怪。我的内心把这件事推远了。桃子却不沉稳的说出了我往日会说的话。我牵引着话头,不经意却也并不想起了话头就这么转了,故作无意,偏要引她说出不沉稳的话才罢休。
要说沉稳和忍的区别,一个重在过程结果,另一个重在情绪了,而不管是什么情绪,专注在情绪都是不合适的。
劳改人,桃子被分到公寓扫厕所,苦不堪言,小乐去了葡萄园听说要挖土施肥,我被分去扫落叶。是及其轻松的活。
暖阳凉风四月,拿着扫帚走在阳光下,总比蹲着挖土和在阴冷的教学楼拿着湿抹布擦俯首强太多。今年的一切似乎都得了佛祖保佑。
和我分到一块的是杨帆和我的实验搭档。
两人似乎是老情人来着,杨帆像个小学生一样软嫩,活泼,分明喜欢贴近她,我几乎是被忽略的状态。可我们依然过了快乐的一天。
凉风暖阳色的石板路,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小工具,一路走着。这一路上,两个不懂眼的和一个懂眼的一起识别了很多不同类型的烟头,下午坐在亭子里赏湖风景,甚至还拿着旁边网捞捞湖面叶子。是野生的小黑鱼在池里一蹦一动的。
“你腰酸吗?”桃子半死不活地从床上爬起来,昨晚又看了一个恐怖片,昨天,小乐从从葡萄院回来已是很晚了,“我的头上都是土,我要去洗澡。”三人晚上都不约而同的睡得很早。
松树又绿又柔绒的,第二天的阳光随不上了,然后想到了在兰亭游玩室里面的南华寺里扫地当初这样美好的幻想也不是那样美好了。
无论多深的漂浮物,阿姨的眼睛都能看见有一个在山坡的中央,我其实一点也不怕在陡峭的山峦上横跨。阿姨看似活泼,看着我把手伸给我,那刻突然想到,那双手套上的细菌,拜拜手说不用了。
男孩儿是什么?是哄你哄的开心,大家都好。还是老话,无论褒贬本性如此。想来我也该学学一个人,一个对待。老阿姨不喜欢年轻的大学生,还喜欢什么呢?“你们为什么都走了。”阿姨有些惊讶,似乎不该惊讶的,之前阿姨拿那六个男生爱干什么的,和我们做比较,在打电话时,人已经走光了,人又重新走起来,去葡萄酒学院帮忙,再来的一个电话,三个人,说干完了之后,希望赶紧放回去的开心劲被下一个任务分配打散了。
你们谁愿意来体验一下?没有人说话,我站的远,我的实验搭档最后猫腰进了草丛。做时间磨蹭的差不多了,我便走了过去,杨帆看看我也往那边走了两下,突然想到里面说的,不是最能干的,也不是最闲的,想想看,要是我懂得了其中的道理,凭我,怎么不能过最舒服的日子呢?
华联超市里重重叠叠,花花绿绿的海报,越来越敏锐的观察力,越来越沉默的思考,“六块钱的菠萝是这样的。”卖水果的阿姨高举手中黄灿灿的菠萝,卖力的展示着,似乎那个学生并不买账,拿起来另一家的菠萝,阿姨眼里的欢迎热烈一下子黯淡成了敌视。比起我内心浅层的恐惧更是有些欢喜,印证利益关系对人的影响似乎一直是我所寻找的。
我很少再搭话,友善和羞耻心是我最不愿意为人所用的。感谢流放来记录我的成长。我不是英雄,我也没有英雄的幸运,我每一步走得要很聪明才能贴近英雄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