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维先回到了座位上，筱昭他们被依依不舍的老板留在了舞台上，柯维朝他们点点头，他们四个就撒欢在台上玩了起来，毫不掩饰他们的天赋异禀和意气飞扬。
“师兄，你们好厉害！竟然什么乐器都会！而且这编曲真的绝了！”秦洲洲赞叹。
柯维不好意思地笑了：“奇峰和李运会的乐器种类确实比较多，这曲子也就在台上临时编的，其实我内心也没底，好在没出差错。”
“临时编的？！”
柯维解释道：“筱昭这孩子爱闹，大家也都惯着她，每次我们上台前根本不知道要弹什么曲子，都是筱昭第一个音下去才知道的。这个合奏编曲嘛，也是随性，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秦洲洲听得瞠目结舌：“全都是即兴的啊？！师兄，你们难道没有翻车过吗？”
“翻车……”柯维思索了一会，“在我记忆里，应该是没有翻车过，毕竟我们几个一起长大的，臭味相投。别担心，洲洲，你把这里当家好好跟着师父学，师兄也会力所能及多关照你，生活中有什么困难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秦洲洲点点头，后知后觉地问：“师兄，你不是考上萨尔茨堡莫扎特大学了吗，怎么关照我呀？”
柯维明显僵了一下，他的神色藏进昏暗中，声线含着隐隐的寂寥和落寞：“我可能……不走了。”
“为什么啊？”
“我还是更适合留在师父身边，照顾师傅，帮他分忧带学生，出国留学什么，我不行的。”
早上的直觉得到了印证，秦洲洲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师兄，那么好的机会就在眼前，我不相信你会放弃……师兄，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说吗？”
忽明忽暗的灯光照亮秦洲洲满含真诚的眼瞳，柯维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和佳佳、李运他们不一样……我是师父捡来的，我是孤儿。”
“我八岁那年，被我妈妈遗弃在商场里，后来被社区孤儿院捡去。那时候孤僻，不愿意跟其他孩子一块玩，经常翻墙出去，去我妈把我丢下的那个商场，在那里一坐就是一天。没过多久那家商场入驻了一家器乐培训班，他们在一楼摆了一架可以免费供人使用的钢琴。小时候，我妈最喜欢看我弹琴了，所以我以为只要我继续弹琴，我妈就会看到我回来找我，所以我每天都在那里弹琴，每日都弹。”
“后来有一天，那家培训班的店员赶我走，不让我继续弹了，我就在那家钢琴边站了一天。傍晚的时候，师父出现了，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他可以让我弹一辈子钢琴，可以帮我站到最高的地方，能让我妈看到我。我那会儿不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孟轲，我还是跟他走了，管他是谁呢，哪怕他骗我、我死了，我都认了。”
“跟着师父以后，我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那个家里有师父，有可爱的佳佳，热情的筱昭，爱吃的奇峰，聪明的李运，我们一起长大，吵了无数的架，但是怎么吵都吵不散，这个家现在又多了你，越来越热闹了，真好。”
“这么多年来，我吃穿住行都是用师父的钱，他也不让我出去打工，只让我练琴，我知道师父疼我，所以我拼命练琴，好在我没让他失望，我考上了。”
“可是孤儿，就是孤儿。出国留学，应该要花上百万吧，我真的，真的，不想再用师父的血汗钱了。”
“师兄，你爱钢琴吗？”
“爱。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这样一无所有的人，能遇到钢琴已经是命里多出来的赏赐了。如果我能一直一直弹钢琴，让我死在台上我都知足了。”
秦洲洲的喉咙里仿佛压着一块石头，她几次张嘴都发不出声音。她从前只听过机会在眼前就要抓住，却不知道上天给的每一份恩赐背后都是明码标价，这个世界上多数人都支付不起这份代价。
反倒是柯维重新挂上招牌温暖的笑容，拍拍秦洲洲的肩说：“你们能替我去完成梦想就足够了。”
关于钢琴，秦洲洲的身上积压了太多的情绪和压力，多到连她都看不清自己对钢琴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一份心情。学会记事的时候，按下一枚琴键，蹦出一颗音符，她是欣喜的；在乡间的外婆家，对着那株老槐树歌唱夏天，她是舒心的；后来，名利荣誉，前途规划，塞满了她的生活，妈妈说这就是现实，所以其实打从她会跑会跳的那一刻开始，妈妈就决定好了她的人生。
比起苦命人，不论她是否真心快乐，往日那些岁月，她都是站在被幸运眷顾的那一群人中。
秦洲洲望向舞台，即使是嚣张跋扈的陈佳佳，还有总是被陈佳佳欺负的筱昭几人，他们在钢琴和音乐面前，坦诚真挚得像是五岁孩童，他们因为热爱，所以协作，他们为之发光，而后拥有最纯净的快乐。
“师兄，学会放弃是一件难事吗？”秦洲洲终于问出了她埋藏许久的疑问。
“是，而且是一件尤为困难的事，但总要追求问心无愧吧，不然这一生也太煎熬了。”
“那你会后悔吗？”
柯维的眼里装满了眉宇飞扬的陈佳佳，因而瞳仁上有了光。他静静地望着陈佳佳，似乎在凝视一枚雪白的月亮，遥远而莹亮。他悠悠开口：“此刻我做的决定，我不会后悔，那未来的我也一定会理解原谅此刻的我吧。”
筱昭和赵奇峰朝台下喊：“你们俩发什么呆呢！快上来，和我们一起整活！洲洲！说你呢！还发愣！”
秦洲洲恍恍惚惚起身，忽然听见柯维叫住自己。
“洲洲，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烦恼，但你可以选择问心无愧，做你自己。”
柯维从她身侧借过，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一股力量钻进了她的心间。
她的目光跟随，只见柯维面朝光洒脱走去，仿佛在走向属于他的灿烂人生。
男频
作者福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