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恢复到从前。”
洛欢面不改色的吃着菜,人呐,一旦有了隔阂,这友情便不上不下,不好不坏,近一步会尴尬,退一步又舍不得…
是日,已是盛夏,天宫还是骄阳似火,漫天彩云,仿佛没有阴雨天一般。
天气虽好,绿芽的心却冷得很。
将军府全府上下披麻戴孝,前院之中主屋之内,两副上好的棺材摆放其中,因二人一同在将军府仙逝的,棺材便摆在了一起,所有人站在两旁,垂首痛哭。
天宫大钟,嘹亮沉重的敲了三下。
天族将军与前任星君仙逝,那南风理应前来,他却称病推脱,天族中人也没说什么。
这更坐实了他假身份的谣言。
绿芽站在最前面,她旁边站着旧木。
二人一身素白衣袍,绿芽头上簪了一朵白花,而旧木墨发则用一根白绸丝带束起。
洛欢和苏叶站至最后,那楚漓就在不远处负手而立。
他今日倒是也穿了一身白衣,脸上却隐隐带着笑,在看到绿芽时,又沉痛的闭了闭眼睛。
如洛欢所料,他果真把所有罪责尽数推给了江妍等人,而他,不过就落个失察之罪。
旧木的人还未散播谣言呢,就有人对楚漓议论纷纷。
楚漓与绿芽未完成最后一礼,要接过安远的红包才算礼成,所以他们也不算夫妻。
又江妍等人在楚漓府中被带走,这更加引得众人的猜测,楚漓其狠心,已昭昭明鉴于各人心中。
“拜!”
两副棺材旁的苍老仙者脸上挂了泪珠,声音洪亮微颤,安远与司尘待人极好,他也受过他们的恩惠,如今他们却如此突然草率的仙逝,论谁也接受不了……
那绿芽刚要拜下去,身后人群一阵骚动。
“啊!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
“诈尸了!”
绿芽细眉微蹙,转身不满开口,
“灵堂之上,为何这般吵嚷,逝者为大,你们懂……”
“父君!”
“司君!”
洛欢不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便没看绿芽,反而转身看着楚漓。
那楚漓勾起的唇角僵住了,眸中错愕震惊各种目光皆交织在一起,洛欢看到他露在外面的手狠狠攥成一团。
白皙肌肤,青筋犹为明显,一看便是努力压抑着怒火。
“将灵堂拆了!”
老态龙钟的安远随着司尘缓步走进来,他深深看了一眼楚漓,目光如鹰,阴鸷犀利带着深意。
“父君!”
绿芽嚎啕大哭着扑向安远,他身旁的司尘倒是沉稳,看着震惊的众人,淡漠开口,
“多谢诸位今日的捧场,本君与安远已安然无恙,散了吧。”
“司君!”
旧木虽知道事情真相,但心情还是激动万分,他此刻喜极而泣的握住司尘的肩膀,将他全身看了个遍。
将军府的人也散得差不多了,唯有洛欢几人还没走。
“这天族真有意思,神仙仙逝,为何还要摆棺材?”
洛欢看着这大团圆结局,心情也是愉悦至极,她便环胸调侃问了一句,苏叶依旧摇着他那破云扇,向她解释道,
“你不是常说什么形式吗?便是如此了。”
“懂了。”
洛欢听完后又转身看向楚漓,那楚漓拳头颤了许久,他阴鸷的目光狠狠盯着那两个本该死去的人。
“喂,别看了。”
洛欢笑得人畜无害,走近楚漓轻声提醒,楚漓仰视着她,心中怒极,半晌才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话,
“是你的主意?”
洛欢正经的摇摇头,努了努嘴角,目光指引着楚漓看向绿芽,
“幸好你的人早早动手,不然你与绿芽礼成,耽误了她一辈子可如何是好?诶,说真的,你有些心狠,那江妍不是你的青梅竹马吗?”
洛欢看他胸腔起伏更盛,又补刀道,
“看看他们,真是美满幸福,你啊,这辈子也只能孤苦无依,不得善终了。”
洛欢的话像是一把小刀,狠狠插在楚漓心上,只见目光森冷,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倏然,他手中凝起仙力,向二人背影袭去。
“砰!”
墨宸轻飘飘的一抬衣袖,手中仙力大盛,那楚漓便被打飞,重重摔在墙上,吐出一口鲜血。
他捂着胸口,一副疯狂狠戾的神情,眼睛幽亮得可怕,眸中有一种陷入疯狂的恨意。
“司尘!你莫不是忘了楚瑶吗?”
凭什么,凭什么司尘能幸福美满,凭什么安远能有一个乖巧的女儿。
凭什么受过伤的人要一直在黑暗中沉浮。
那司尘听到楚漓的话,像是被一道雷刃劈过一样,有些回忆涌上心头,原他以为不会再想起这些事…
没想到有人记得…
万万年前。
夜风徐来,花树摇曳生姿,满庭的奇花异草,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令人心醉神迷。
彼时司尘还是翩翩少年郎,虽容貌普通,气质却是一等一的矜贵。
他是未来的少谷主,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司尘坐在窗前捧着一本书卷细细品读,身旁桌上摆满了他写出来的话本子,他早觉着,他不该如此一直待在幽然谷。
如井底之蛙,不得出去看看一番天地。
幽然谷灵气充沛,饶是这样的好地方,司尘修炼到了三品上仙,不再进步。
他心知自己不是修炼的那块料,只有挥笔泼墨才是他所喜爱之事。
最近谷主一直顶着巨大压力,一说要立贤,而不是立嫡。
幽然谷谷主只有司尘一个儿子,但这个儿子不堪大用,心思也不在修炼之上,而是每日吟诗作赋,写一些俗世话本。
父亲最近脾气愈发不好了,许是其他几位长老逼迫。
司尘如是想,叹了一口气,月光寸寸挪到他的书上。
倏然,窗棂之下传来一阵声响,司尘探头去看,一只瘦弱细小的青鸟扑腾着翅膀落在墙边。
那青鸟许是摔断了翅膀,鲜血直流,小小的眼泪从青鸟眸中汩汩流出。
好瘦的一只鸟。
司尘出了房门,便把青鸟拾起来,抱在怀中。
起初这只鸟还挣扎着反抗,但司尘纤细的手指温柔顺着她的毛摸了摸,那鸟便不挣扎了。
司尘本以为捡回来的只是一只尚未化形的小青鸟,没想到此后竟成为他一生的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