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数天,每一次禁闭,阿弈都会及时送来吃食。
白云辗转,蓝天也渐渐变暗,绛紫色的尽头连着一片亮黄,再往西,是以亮黄为圆心,伸展开却是大片的红的地平线。
李嵌意听到有人在叫,近看时,却只从黑暗里读到绝望。
绝望叫嚣着。
货车疾驰的声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难以察觉。
重物滚落,金属划过沥青,喘息,哭泣……
没有一丝亮光。
一切发生也不过几息的功夫。
十几岁的羽哄着弟弟,拖着伤,还有一个几乎有进无出的哥哥。
他们三个从小玩到大,虽然都来自不同的家庭,但关系从来都是最要好的。
当那个救赎从黑暗中出现时,或者不能将其称为救赎,是更黑暗的黑暗。羽义无反顾选择了……
后者。
前者能救活兄弟,但罪犯招摇法外,他们的一辈子只能这个样子。
后者就是用兄弟的命,换来一个特殊,也就是后来李嵌意知道的,羽能够掌控罪恶的本事。
原来这个本事,是他拿兄弟命换来的。
那个交换者更是了不得。
李嵌意多看了一眼,便湿了眼眶。她连连摇头,怎么也不愿相信那个身披黑暗,以罪恶为交换的人是先生。
先生若是知道羽会用掌控罪恶的本事困着他爱的人,他还会建立这个交易吗。
李嵌意感觉脑海仿佛被锥子锥了一下,涨得生疼,眼眶湿热。
先生傲骨,视规则于无物,可无论如何他们这种人都不该沾染罪恶,这是对神的亵渎。
他那么干净,那么厉害,原来人人畏惧的罪恶,在他眼里却是可以拿来交易的东西。
越想越气,李嵌意的眼泪也不争气的流。可把她气哭了,一时之间更不知道该心疼谁。
回去后,李嵌意抱着手臂,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望着固执的阿弈心情糟糕透顶。
先生做初一,姑娘做十五!哼!
羽一时手足无措,他想李嵌意会不会又胡思乱想了。
他想多了,姑娘指着楼下的少年,语气骄横,“你给我下去见他!”
长时间的黑暗导致羽视力极好,看到她要哭不哭的样儿,叹了口气,认命地出去了。
多年后阿弈和羽的第一次正式交谈。
羽不是不关心这个弟弟,只是他已经回不去了。当初那件事没有证据,他们也不被法律庇护,他没有让坏人招摇法外,也再没有放过自己。
从拿哥哥的命做交易开始,他注定只能做一个黑暗的恶魔。
但阿弈不一样,一条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他还可以有更好的未来。
交谈到最后,羽给阿弈披上外套。
迎着夕阳,草坪为背景,阿弈笑地可美,弯弯的软眸笑吟吟地盯着一个人,换谁都会醉在里面吧。
风华正茂的少年啊,真好。
李嵌意天马行空地想着,就见少年的视线投了过来,感激之色溢于言表。
姑娘回了个微笑。
一点小事,谈开就好,她不觉得自己值得感激。再者道,羽虽与罪恶为伍,但他杀得都是罪恶之人,又何罪之有。
阿弈担心他出不来,才会一直固执下去。
鼻头犯痒,李嵌意突然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