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沈顾怀最后让马停了下来慢慢行走,在一处小山坡上停了下来。
天际尽头,残阳如血。
“我好像很久都没看到过夕阳了。”姜慕辞坐在草地上靠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一轮血阳。
沈顾怀望着身边姑娘漂亮的侧颜,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她额头上抚摸了一下。
“以后,我会带你去更多这样的地方。”沈顾怀轻声说。
这里离当初下车的地方已经很近了,姜慕辞坐在马上,沈顾怀则走着路为她牵着缰绳。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边走边聊着天。这里没什么人,姜慕辞干脆摘了墨镜和帽子,感受稍微有些凉的冷风吹拂发梢的美妙感觉。
他们一直走到一座蒙古包前,之前牵马过来的蒙古老人接过缰绳笑道:“沈总,你们回来啦。吃的已经准备好了,快点进去吧。”
沈顾怀应了一声,把姜慕辞抱了下来,对老人一笑:“麻烦你们了,这是我妻子。慕辞,这是李叔。”
被称作李叔的老人脸上笑成一朵花:“太太真漂亮。”
沈顾怀拉着姜慕辞进了蒙古包。
这里又是另一番天地。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热情地把他们迎了进去,端着搪瓷杯羞涩道:“叔叔姐姐,这是我们自己做的。”
姜慕辞被这个称呼笑得快打嗝,忍着泪接过杯子尝了一口,笑眯眯道:“为什么叫我姐姐?”
小姑娘红着脸说:“我在电视上见过你,你好漂亮,你比电视上还漂亮。”
姜慕辞顿时喜笑颜开,拉着小姑娘在自己身边坐下,小姑娘却起身又去端其他吃的,直到摆满了桌子在终于坐了下来。
这里朴素却温暖,姜慕辞安静地看着沈顾怀和李叔交流,比如牛羊的情况啦,生活最近怎么样,自己则和小姑娘聊上学的事情。
等到很晚,两人要离开了,小姑娘才红着脸问能不能跟姜慕辞合个影。
她摸了摸她的两个小辫子:“当然可以啦。”
司机开车回城里的路上,姜慕辞终于问了:“你们怎么认识的?”
沈顾怀道:“公司员工家属。”
“啊?”姜慕辞一愣。
“李叔的儿子,前几年因为工伤,意外去世了。”沈顾怀声音有些低,“他生前在世时是很好的一个人,公司上下对他的评价都很好。他妻子早些年离婚了,所以家里只有父亲和小女儿。此后我每年都会来看几次,关注一下他们的生活。”
原来是这样。
她主动靠在他的肩膀上,伸手同他抱在一起。
她忽然觉得身边这个男人分外有温度。
度过了愉快的一天,第二天回去时,姜慕辞还有些恋恋不舍。
沈顾怀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慰:“我们下次再来就是了。”
都市的繁华与草原的辽阔形成鲜明对比。任堂和司机一同来接的时候,沈顾怀收到了陈临钦下午的请客邀请。
姜慕辞摇摇头:“我不去了,华姐给我发了一个剧本,我得看看。”
“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回来可以再看。”沈顾怀说。
“不行,本来应该昨天看的,结果玩过头了。我答应华姐晚上要给她一个回复,实在是不能拖了。”姜慕辞还是拒绝。
既然如此,沈顾怀也没再坚持,自己下午独自去陈临钦家。
接到消息的何卿培信心满满地换了一件漂亮衣裙,又戴上之前沈顾怀送的首饰,静静等待沈顾怀的到来。
沈顾怀一进门,就得到了陈临钦夫妇的热烈欢迎。他眉头微蹙不明白这是在干什么,直到两人一左一右把他簇拥进家里会客室,见到坐在沙发上的何卿培时,瞬间面如寒霜。
虞规晚自己不敢跟沈顾怀开这个口,便使劲给陈临钦使眼色。
陈临钦硬着头皮道:“沈哥,你知道的,我是迫于无奈……你就坐下跟她聊聊吧,这些年的误会,说开了也好。”
沈顾怀收敛了笑容,面色平静:“误会,什么误会?当年我在病床上生死未卜时,是她出境一走了之。是谁一直陪着我你们不知道吗?你们没有去医院见过我?是谁在我病床前忙前忙后?”
虞规晚小声道:“……我们当时,还以为那是你家请的护工。”
“虞规晚!”沈顾怀蓦然提高了声音,后者一哽,心虚地低下了头。
陈临钦赶紧把自己的妻子往身后一挡,试图阻止沈顾怀的怒火:“沈哥,我们都知道,都知道……你先坐下吧,好吗?等会说的不开心了你想走就走,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事情我也不会再干了,行吗?”
话刚说完,虞规晚就急得拧陈临钦的胳膊,被他生生受了,望着沈顾怀的眼神逐渐卑微,“沈哥,你就卖我一次面子吧。”
沈顾怀只觉得头痛,往前走了两步,在离何卿培最远的地方坐下。
虞规晚大喜,赶紧拉着陈临钦也跟着一起坐下。
“有话快说。”沈顾怀的修养一向是很好的,即使对方口出恶言,他也能心平气和地把那些恶言恶语一字不落地听完,再跟对方说自己的话。像这样厌恶着催促的情况,并不多见。
两人坐的很远,何卿培柔声道:“顾怀,我知道你怨我。那时我本想一直陪着你,结果我同门师姐告诉我意大利有一个现代舞比赛,问我想不想去。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对我的跳舞事业非常支持,我就想,去参加一下,拿个奖项回来,让你开心……谁知道……”
她语气哽咽,“谁知道,去了以后我才知道,师姐和我爸妈一起哄骗,要我嫁给一个意大利富商,我妈病重,要大笔的钱……顾怀,顾怀,我问你,如果是你,你怎么办?那是我亲妈啊,我没有办法……”
她哭得楚楚可怜,“那个富商年迈,我嫁过去后就被他囚禁起来,我受了好多苦……直到两个月前他得病死了,我才能回来……顾怀,支撑我回国的,一直都是你。”
“我不敢奢求你原谅我,我只是不想你误会我。你知道的,我做人就是这样,不会说话,也不会说谎。”
她说得情真意切,沈顾怀听完后只说了一句话:“我不知道你做人是什么样。何小姐,我并不记得你,至于你之前为什么离开,对我来说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