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陆惊鸿起身本想行礼,却一阵眩晕,扑通跪下,额头“啪”地砸在冰冷的地上。
他的头哐哐地,像不知疼痛般撞击着地面,额前渗出血珠。
陆兼手一挥,门外源源不断地进来一队人。
扬州狮子头、川黔宫保鸡丁、马蹄糕桂花糕、嫩笋母鸡汤、豆腐皮包子。来来回回进来了五批人,在他面前摆满了三大满桌子。
房中每一丝空气都跳动着油香,金黄的汁水吱吱地从刚出炉的烤鸭肉中流出,颗颗粒粒的大米晶莹剔透,圆润香甜。
陆惊鸿跪着,始终没有抬头。
陆兼不语,又一挥手,门外响起阵阵莺鸣燕语,银铃般的笑声很快随着一阵沁人的芳香传入屋中,如山间泉水般清冽甘甜,一个个轻纱半遮玉胸微露,肤若凝脂,腰若细柳,妩媚多情的切切低语调情似小猫般轻挠敏感喉结,款款碎步似乎可以步步地踩在柔软饥渴的心间上,给人揉地抓心挠肝的燥热。
陆惊鸿攥紧了拳头,紧闭双目。
五个妙龄女子的涌入打破的房间的暗沉,还有一人在角落抚琴,一人为陆惊鸿沏茶。
陆兼把锁头和钥匙“啪”地扔到桌子上, “我不再逼你,你自己选吧。今夜,你可以留下,此后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也可以走,无人拦你,只是你想好了,你走后便不要回来了,你我父子二人缘分也便尽了。你,自己选吧。”
他看了地上的儿子一眼,转身背手离开。
锁头和钥匙明晃晃地在桌子上,敞开的大门被呼呼灌进冷风。
“公子——”贴心的姑娘把门一关,手便轻轻的扫过陆惊鸿的背部,修长的指尖从陆惊鸿的脖颈慢慢滑向腰间,伸向了陆惊鸿的腰带。
房间里的熏香传遍的每个角落,像是为姑娘们穿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粉色薄纱。
陆惊鸿本是跪在地上,此举吓得脸部一个煞白,起身站起,急急推开。
“公子,如此春宵,是想先吃菜呢,还是——”两名女子一同扑上陆惊鸿,双手环着陆惊鸿的脖子,“还是想先吃我们呀——”
陆惊鸿紧闭双目,呼吸渐渐急促。他踉跄着起身,颤抖地拿起筷子,如狂风袭卷吞噬般扫荡着桌上美食。
姑娘再一步试探着陆惊鸿的底线,赤裸着上身,妖媚含情的眼神柔情似水地盯着陆惊鸿,抓起陆惊鸿的手便往自己的胸部揉。
陆惊鸿渐渐意识到事情不对,随着全身的燥热,陆惊鸿愈发难受,热血哐哐地涌向全身,整个人几乎快要炸裂。
房中的熏香有问题。饭菜中,也下了药。
那姑娘见陆惊鸿没有反抗,整个人坐在了陆惊鸿的大腿上,抬起下巴,灵活的舌头舔遍了陆惊鸿的脖子。陆惊鸿发烫的脸颊被香甜唾液浸润,闭上双眼,慢慢靠近那红润柔软的玉唇,那女子一边给陆惊鸿解去腰带,一边把腿一勾,缠住了陆惊鸿的身体。
陆惊鸿微张的双唇却停在了空中,停在了全身血管即将炸裂的时刻。他突然猛地一拳头砸向地面,皮破血流,身下的姑娘先是一惊,赶紧趁着药效未退未散,一唇吻了上去。
屋外是大雨滂沱,滴滴答答的雨水顺着屋檐流下。
“公子!”
“嘭!”的一身巨响,木门被时剑离粗暴撞开。
时剑离见到满屋赤裸的姑娘,瞬间红了脸。“公子,先对不住了!”他心太急,上来就是一脚踢向陆惊鸿,脱下自己的外衣遮在了那女子裸露的胸脯。
剧烈疼痛让陆惊鸿脑海中闪过一丝清醒,跌跌撞撞起身,半掩着衣物,想要朝门外走去,其他姑娘见状,急忙一拥而上,抱住陆惊鸿。
陆惊鸿心一狠,一手挡开,时剑离也帮忙拦开,推到了两位姑娘,抽过时剑离的剑在手臂划了一道口子。
房中的五位姑娘面对陆惊鸿的突然举动不知所措,吓得大气不敢出。刚刚那个脑袋磕到桌腿的姑娘,腰部也撞到了阶角,疼得半天喘不过来气。她躺在地上,捂着腹部,久久没有起身。
时剑离灭了熏香,端来了一盘药,让姑娘们穿上了衣裳,扶起地上摔伤的姑娘,帮她清洗额头的血迹,包扎伤口,又赠与她一瓶药,让她自己为自己腰间的伤上药。
陆惊鸿也换上了一身新衣裳,白衣墨竹纹,兰草玉腰带,头发未干却梳理得板正,一顶嵌玉银冠衬得他冰洁雅正。
他没有说一句话,看着桌子上的山珍野味,那是他儿时最喜欢吃的食物,就算是白米饭,对两日未进食的他也是美味佳肴。
困住陆惊鸿的,是迷情香,还是山珍野味锦衣玉食?是功名利禄锦绣前程,还是世人敬仰名垂千古?
如果没有时剑离闯进来,他怕是就此妥协了。
他累了,谁愿意为了一群毫不知情、视己为敌的人去与父亲作对,去为那一群毫不相干的人流血拼命,去与朝廷作对。最后,抑或是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抑或是在史书上遗臭万年。
自小教着自己仁义礼智的父亲视人命如草芥,自己奉为金科玉律的正义道德,原来是如此不堪的工具。
陆惊鸿给了房中姑娘们金银,叫她们在房中搞出动静直至天明,交代完毕后,自己带着时剑离,翻墙离开。
————————————————
他最后还是骑着马到陆府前,想看看再这座自己从小长大的府邸,却无意撞见了前来求援的许沐熙。
“所以,整件事情,你父亲是知道的,朝廷也是知道的,启明村的村民,一定要死了。”许沐熙难以置信。
“你觉得他们该死吗。”陆惊鸿问道。
沐熙缓了许久,依然无法接受,犹豫道:“我不知道。”
陆惊鸿拉住沐熙的手腕,“没事,先出城再想。我父亲虽然表面放我走,实则一旦发现我离府,便回立即将我监禁。”
三人找了一家客栈暂做休整,第二日城门一开时,便迅速出城,快速赶往岭南。只是此时,邹岩已经被关在了牢狱之中。
带锈的铁刺扎进他的身体,他无法动弹,一呼一吸苟延残喘。
“我劝你别想花心思,乖乖呆着,最好别玩什么吞毒自杀。”魏桐知道上次邹岩落入神官手中时,便是以自杀相威胁,“否则,你死了,谁救你兄长呢?”
兄长二字刺激了邹岩,他不由得动了一下,却被铁刺深深地勾嵌入肉里。邹岩歪斜着眼,狠狠地瞪着魏桐。
“我不是骗你,”魏桐笑道,“能救你大哥的,就只有你了。道理呢,我都揉碎了同你讲了,你自己想想是不是吧。”
邹岩有力无气:“自始至终,你都在诓骗我,你当我是傻子吗?”
魏桐抹了一下邹岩脸上的泪,低眉看着他,“你真是这么想我的?”
邹岩冷笑一声:“不是吗?”
“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不是我和王良,你早就和牙子他们一起消失了。”
牙子?邹岩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们,是你们杀的?”
“是你杀的。”魏桐道,“我记得那时候是你们私闯禁地吧,我发现了你,假装落入河中让你来救,不然你再往里走,尸骨都出不来。”
邹岩咬着后槽牙,颤抖着看着魏桐。魏桐道:“我真的没想过要你死的。你爱信不信。本来把我送回村子就完了,谁知道你们那么多事,竟然还去寻什么宝,那边哪是能去的地方,自然是得灭口了。”
邹岩痛苦地挣扎着:“就因为你们觉得我们撞破了你们的肮脏的勾当就想要把我们灭口!”他清楚地记得那日自己旧病复发,他们根本什么秘密也不不知道。
“你们撞没撞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敢踏入全村的禁忌之地,你们便已经留不得了。”
邹岩满腔怨怒,扭头躲开魏桐的手。魏桐一把掐住邹岩的下巴,“是王良跪着求着神官留你一命,否则那时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所以你那时时时陪在我身边,只是因为监视我。”
魏桐笑道:“是保护你。你自己好好想想我救过你几回吧,还有一次我为了救你,连命都差点搭上了,若不是我在追杀中从中作乱护着你,你真以为你能在几个杀手手底下活着离开启明村?”
她说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邹岩隐隐忆起往事,那具陆惊鸿口中消失的尸体,莫非就是她?
“想起来了?哥哥,”魏桐似笑非笑地拍拍邹岩的肩膀,“起初,我真的是一直在保护着你的,你以为我在神官牢营中救你时,给你看的伤是苦肉计吗?不是,那是我为了保你,触怒了神官被打留下的,哥哥。”
“谁让你的灵血这么与众不同呢?你生来就是背负使命的,就算我现在把你身上的铁链松了,我赌你不会逃出去的。”
魏桐真的把邹岩身上的铁链解开了。
“你大可以逃走,不过,过几日与羌矢开战,顺利的话,会死全村的人,不顺利的话,几十万大军的命和大允的国土,可能就没了。哥哥,他们的命,可就在你一念之间啊。”
“哐当——”铁链掉落在地上,邹岩落滚落下刑椅。
魏桐离开时,牢营的门并没有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