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桐重重地挨了神官一耳光。
牢营内,空荡荡的,邹岩已不知去向。
“自作主张,自以为是,自作聪明!一个混混出身,哪会为什么大义舍命!赶紧给我带回来!”神官怒不可遏,掐着魏桐的脖子将她提起摁摔在刑具上,将她掐得满脸通红青筋凸起。
“大,大人,听我,我,说,他跑不掉的,我,我已派人跟着他——”
神官的手劲松了一些,“直接绑了不好,夜长梦多,免得节外生枝。”
魏桐跪下道:“大人,我了解他,只要他不愿,只怕是死也不会让我们得意的。”
神官松了手,眼神暗沉,“所以,你打算利用——?”
“大人,您忘了你上次抓他的时候,他为了救其他人服毒吗?”魏桐揉着脖子,深喘着,“他是个重情的,也是不怕死的,我瞧出他不愿意,还好利用他兄长阻止他吞毒了。他是王良带大的,身上藏的都是毒,若不是见他动了自杀的心,我也不会冒险一试。”
“派人跟紧着点,若是出了意外,你也不必来见我。”
魏桐颔首道:“大人放心,我的人一直跟着。此刻,他应当在地牢。”
地牢的小道狭窄,只容一人通过,湿漉漉的石墙和头顶嗒嗒向下底的水滴,都夹杂着一股腐臭味。七弯八拐,每个牢屋中都昏昏沉沉睡着些人。
昏暗中,邹岩认出了他们。他们都是启明村的人。
邹岩也算是吃过百家饭,虽然屡屡遭人驱赶,但有些于心不忍之小孩仍会将多于平日一倍的剩饭倒入喂狗吃的破碗中,留得他一口温热。
邹岩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他人,尤其是神官的狱卒。
“岩——”
邹岩心一惊,停住脚步。
“小岩——”
邹岩眼中的惊疑被急切吞没,继而转头寻找声音来源,一个个辨认着瘦骨嶙峋的人骨架子。
“哥,是你吗?哥?”他扒着一根根腐丑的木桩,压着声音喊着。
“我在这里。小言。”邹翊从混沌的黑暗中,向邹岩一步一踉跄走去,唇色苍白,手指颤抖。
“哥!”
兄弟二人跪着,隔着木桩,邹翊憔悴了许多,头发也掉得稀疏,颤巍巍地想伸手出去推开邹岩,“这里是地狱,你快走,快走,他们,他们是吃血的怪物。”
邹岩站起来,邹翊却站不起来,腿脚发软跌坐在地。邹岩急忙想去拉他,两人却被生生地隔开了。
“哥,我救你出去。”
邹岩想要砸开牢门的锁,尽管锈迹斑斑,却坚不可拆,困住了所有人。他无力地撞着,稀稀拉拉弄出了声响,却无济于事,倒是将牢房中昏昏睡去的人们弄醒了。
“你不要管我,你快走,你救不了我们的。”邹翊站在牢里,拼命想将邹岩推开,“我就不应该叫你,你再不走,我们都活不过明天。”
邹岩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下来,眼眶发红:“明,天?”
“对,就是明天,千年灵血已经逃了,我们所有人都死了,你快走,快!”
千年灵血?是自己吗?邹岩呆愣住了。
邹翊身后的懒懒瘫着一个眼窝深陷的人,绝望道:“本来可以不用死的,谁知还没看见太阳呢,就被赶回来了,说是那个千年灵血跑了,哎,命喽。”
邹岩的目光落在了兄长身后那个晃着腿的人身上,那个人模样不过二十三四,却已是一头白发。
他回头,向长长一个个牢屋望去,有人因被吵醒了,扒着木桩子看着。大多数人,有气无力地,歪歪斜斜地倒着,五六个人挤在一起,有如死去的枯树一般。
“邹岩?”背后传来一声招呼。
邹岩回头,“邹三?”
“你快走吧,反正我们是肯定逃不掉的,少死一个是一个,你哥说得对。逃出去,记得让村里的其他人快跑,特别是我阿娘,她当初可是给你留过饭的,拜托了。”
“对啊,你快走吧,我们不会吱声的,出去后,逃跑记得喊上我妹妹,西村六巷顶,邹月。”邹三旁边的邹开也凑了过来。
大家大多姓邹,都是一个村子的人。
邹翊拍了拍邹岩的手,含泪道:“快走。”
“咦,不对,昨晚魏统领刚说失踪了个千年灵血,还到我们这挨个地搜,现个你怎么就在这,你怎么逃出来的,你不会就是那个,那个什么千年灵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