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硬地挣开她,往门外走去。
等到沈顾怀上车时,听见不远处一声凄厉的叫喊:“顾怀!”
他不耐烦的抬眼望去,何卿培正站在楼顶的露台上,整个人看起来脆弱不堪,“你要是走,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四层,不算太高,但是运气不好的话,死了也未可知。
沈顾怀面无表情地打了个电话过去,她欣喜的接起,听到的却是冷漠的字眼:“不想你弟弟死,就别拿这招来吓我。”
随后,他挂断电话进了车里,利落的打了方向盘离开。
已经是深夜了,沈顾怀仍然开车上了高速,一路往S市的方向赶去。
等不到第二天早上的飞机或者高铁了。
想第一时间见到她,向她道歉。
即使这些已经做过多次,仍然不能把愧疚全部表述干净。
十几个小时后,终于抵达。
今天的安排的夜戏,因此大中午的时间,姜慕辞还躺在床上睡觉。听到门铃响了以后,她不耐烦的拄着拐杖来到门口,照例问了一句:“谁啊?”
“我。”
姜慕辞呼吸一滞,最终还是给他开了门。
一进门,沈顾怀就紧紧抱住了她。力道之大让姜慕辞有些喘不过气来,似乎马上就要被沈顾怀揉碎一般。
她使劲推拒着他,咬牙切齿道:“干什么!”
沈顾怀被她推得撞在门上,姜慕辞这才看见他憔悴的模样,稍微有些愣神。就在这个空档,沈顾怀又一次抱了上来。
“沈顾怀……你再这样我报警了!”姜慕辞愤恨地踩了他一脚,两人才暂时分开了来。
她憋了一肚子火,横在玄关门口不让他往里走:“离一周还有两天,你过来干什么?”
“对不起,慕辞。”他握住她的手开始检讨,“我不应该……不应该让你因为何卿培受这么多的苦。我以后都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了……我才知道她做了那么多事情,对不起,你能不能原谅我……”
姜慕辞看着男人握着自己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她主动把手放在沈顾怀的手背上,“我原谅你,沈顾怀。”
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轻声说道,“累坏了吧,你先休息一下。”
沙发没有那么长,睡起来并不舒服。担忧她会突然消失,即使是睡着,沈顾怀也死死牵着她的手。姜慕辞没有挣脱,安静地看着他熟睡的容颜。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打开一看,是蒋睿发来的消息,大致讲了一下前因后果发生了什么。
有些内容,姜慕辞有些意外,其他内容倒是在情理之中。
看到何卿培指使弟弟去砸沈顾怀的时候,她眉头一紧,望向熟睡的沈顾怀。
真傻啊。
她把手慢慢抽出来,熟睡中的沈顾怀眼睫轻颤,握的更紧。
姜慕辞便没有再挣脱,反倒俯下身去,在他的脸上轻轻吻了吻。
或许是因为这个轻柔的吻,沈顾怀的手握的没那么紧了。
她如愿抽开了手,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一直等到要去片场,才关掉了灯离开。
沈顾怀觉得自己这些天来,第一次睡了一个好觉。
睁开眼时,房间里一片漆黑。他打开了灯,沙发扶手那里已经放了一套新的浴袍。
收工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姜慕辞回来的时候似乎也有些累,换了拖鞋才发觉屋子里亮着灯,沈顾怀还在。
他走过来把她抱起,两人坐在沙发上,四目相对。
“你还好吗?”姜慕辞率先打破了沉默,看着沈顾怀眼下两道发青。
沈顾怀笑了笑:“我还好。”
姜慕辞主动伸出手来抱了抱他,两人拥抱在一起,沈顾怀的手掌都有些颤抖。
“我跟导演请好假了,两天后可以回去一趟。”姜慕辞轻声说。
沈顾怀犹如五雷轰顶。他稍稍离远了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温柔的模样:“……为什么?”
姜慕辞沉默不语。
“……还是要离婚?”沈顾怀艰难地从喉咙中吐出这几个字。
姜慕辞垂眸,再抬眼时反而笑了。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温柔,“好了,都是说定了的事情,别难过了。”
沈顾怀抓着她的手腕,目光急切,“我真的发誓我会改……”
姜慕辞安静地看着他,低声叹息道:“我信。可是沈顾怀,我真的觉得好累。”
在你身边,我觉得好累。
似乎我不管怎么努力,都没办法与你并肩。事实上所有人都觉得是我矫情、是我不依不饶,是我蹬鼻子上脸,你都如此低声下气,我为什么还非要离婚。
我们从来不对等。
或者说,在我心里,我也一直觉得我们不对等。
我觉得好累。
所以,分开是个最好的选择。
你还是做你的天之骄子,我也能自在地去做我自己。
我是姜慕辞,不是你沈顾怀的妻子。
他不可置信,仔细在她脸上逡巡了很久,却只能捕捉到她一如既往的微笑。
他捂着脸,不受控制地落下泪来。
姜慕辞抱着他,手轻轻地在他的背上安抚着,“好了好了……不就是离婚吗,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她笑着说的,自己却也流下了泪水。
两天后,离婚协议书正式签字。
姜慕辞看了一眼尤弈起草的那份新的离婚协议,沈顾怀分了一大半的财产给她,顿时失笑:“何必这样呢,真的不用了。”
沈顾怀却很强硬:“就这份协议。”
他欠她的太多了,金钱是完全弥补不了的。
“我从来不要不属于我的东西。”姜慕辞把那份协议撕了,拿出之前准备好的那份净身出户的协议书给他,“还是签这个吧。”
沈顾怀不为所动。
她叹了口气,“沈顾怀,你身边的人本来就看不起我,现在离婚你又补贴我这么多,我会永远抬不起头的。”
“别让我难做,沈顾怀。”
一句难做,让沈顾怀顿时对她为什么非要离婚,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原来,这才是她非要离开的原因。
不管在他心里他们有多平等,可是在她心里,并不是这样。在大多数人眼里,也不是这样。
他一直觉得自己在鼓励她飞上天空,可是实际上自己就是那根牵着她让她无法肆意翱翔的游线。
认识到这一点,已经太迟了。
他闭上眼睛,签下了字。
从民政局出来,两人各拿着离婚证。沈顾怀故作轻松道:“要一起吃个饭吗?”
姜慕辞戴着口罩和帽子笑了下,“不了,我赶飞机。”
他踌躇着,语气温和,“那,我不送你了。再见。”
“再见。”她笑着回应。
她一步步往前走,再也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