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岭南的天气阴雨不断,山路湿滑,许沐熙和陆惊鸿走得比去时慢了许多。在驿亭休息整顿时,却已听见羌矢与大允开战的讯息。
“开战了?”沐熙茫然地望着驿亭进进出出传递讯息的小信使,捷报正一封接着一封传到京城。
陆惊鸿沉着脸色,“开战了。”
“你说,会赢吗?”
“可能会吧。”陆惊鸿望着窗外浠沥沥的雨,“战果未知,只是既已开战,有人注定要死的。”
沐熙的心揪作一团,“是不是,总是要死人的,他们不死,就会死更多人,大允会失去更多土地。是不是,我们应该去接邹岩,回江南。”她突然回想起魏桐的话,心惊道:“开战了,邹岩——”
“他怎么了?”
沐熙红了眼眶,抬眼道:“可能不在了。”
陆惊鸿惊愕道:“你来的时候,不是都安排好了?”
“我能做什么安排,如果照你所说的这是陆相的安排,朝廷默许,那整个临阳上下谁会听我的话,邹岩决定已经落入到他们手里。”
陆惊鸿紧紧地握着茶杯,沉默不语。
“落在他们手里,要么流尽了血,要么自尽,还有其他死法吗?”一滴泪滴落进茶杯里,荡起一圈涟漪。“惊鸿,我们救不了他们的。”
“我们得救自己。”
“救自己?”
陆惊鸿放下手中的茶杯,“如果战争不择手段,倘若我们就是棋子之一呢?现在我们的不事农桑的贵人,自然在意的是战果。可如果我们就是那些躺在砧板上等待割喉的人呢?”
“而且如若你所说,他们只要得到了邹岩的血,启明村的村民理应不在被困囚,大战之后,我希望他们可以走出来。”
许沐熙道:“仅凭我们二人,如何救得他们?”
陆惊鸿将银子放在茶桌上,提剑走出驿亭,只听一小信使纵马远处本来,高喊:“胜了!胜了!胜了!”
驿亭的信使们远远地听到了,欢呼起来,一信使立即翻身上马,接过捷报,马不停蹄赶往下一个驿亭,将大允胜利的消息传向江南,传到京城,传到天子庙堂。
那换站刚刚下马休息的小信使乐得躺在地上,笑得咧开嘴,望着天,也顾不得雨水打在脸上。此刻驿亭里所有人似乎都成了朋友,一个小信使跑来与陆惊鸿碰肩拥抱。
“胜了胜了,百年耻辱啊,大允强了!”
驿亭上下很快拉满了红绸子,虽是白天,却将每个灯笼点上烛火了,信使们换上了新衣服,拿出一坛好酒递给沐熙道:“送你!”
沐熙呆呆地接过了酒,看着阴雨中飘扬的红带和漫屋的欢呼,“惊鸿,这岭南好潮湿,我们去看看邹岩吧,他现在应该最想知道战果了吧。”
他们不知道,邹岩的尸骨,早已被草草地扔在了邑水旁的乱葬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