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四時歌六首 冬歌 二

爲愛江南春，涉江聊采蘋。 水深煙浩浩，空對雙車輪。 車輪明月團，車蓋浮雲盤。 雲月徒自好，水中行路難。 遙遙洛陽道，夾道生春草。 寄語櫂船郎，莫誇風浪好。

松篁交加午陰黑，別是江南煙靄國。 頑雲猛雨更相欺，聲似虓號色如墨。 茅茨裛爛簷生衣，夜夜化爲螢火飛。 螢飛漸多屋漸薄，一注愁霖當面落。 愁霖愁霖爾何錯，滅頂於余奚所作。 既不能賦似陳思王，又不能詩似謝康樂。 昔年嘗過杜子美，亦得高歌破印紙。 慣曾掀攪大筆多，爲我才情也如此。 高揖愁霖詞未已，披文忽自皮夫子。 哀弦怨柱合爲吟，㤞我窮棲蓬藋裏。 初悲濕翼何由起，末欲牋天叩天耳。 其如玉女正投壺，笑電霏霏作天喜。 我本曾無一稜田，平生嘯傲空漁船。 有時赤腳弄明月，踏破五湖光底天。 去歲王師東下急，輸兵粟盡民相泣。 伊予不戰不耕人，敢怨烝黎無糝粒。 不然受性圓如規，千姿萬態分毫釐。 唾壺虎子盡能執，舐痔折枝無所辭。 有頭強方心強直，撐拄頹風不量力。 自愛垂名野史中，寧論抱困荒城側。 唯君浩歎非庸人，分衣輟飲來相親。 橫眠木榻忘華薦，對食露葵輕八珍。 欲窮玄，鳳未白，欲懷仙，鯨尚隔。 不如驅入醉鄉中，只恐醉鄉田地窄。

雄飛看是逼嵓廊，逸思常聞不暫忘。 公署靜眠思水石，古屏閑展看瀟湘。 老來酒病雖然減，秋杪詩魔更是狂。 乘興有時招羽客，橫琴移月啓茅堂。

魯連賣談笑，豈是顧千金。 陶朱雖相越，本有五湖心。 余亦南陽子，時爲梁甫吟。 蒼山容偃蹇，白日惜頹侵。 願一佐明主，功成還舊林。 西來何所爲，孤劒託知音。 鳥愛碧山遠，魚遊滄海深。 呼鷹過上蔡，賣畚向嵩岑。 他日閑相訪，丘中有素琴。

殺人不眨眼，救人須出手。 論實不論虛，合升始爲斗。

曉櫛理斑鬢，蕭蕭徧愁顛。 多病始計日，蚤衰不待年。 青青固未幾，種種今乃然。 寡髮有巽象，施髲慚莊篇。 且復委蓬葆，言就東山眠。

雲巖藏勝絕，何路不潛通。 信步迷時遠，冥心樂處同。 亂松風索索，懸瀑雨濛濛。 陶謝多清興，招邀有遠公。

客舍那堪聞杜鵑，夢魂驚斷竟無眠。 定知此境撩鄉思，我亦曾非第二篇。

暝角傳風遠，昏帆到浦遲。 草猶矜晚翠，麥正及春饑。 客鴈無留意，殘雲有去思。 濁醪不禁醉，聊藉晚風吹。

悠然不覺歲時遷，楚水楓林繫釣船。 貧悴只如行卷日，衰遲忽過挂冠年。 閑遊野寺騎驢去，倦擁殘書聽雨眠。 賴有一籌差自慰，小兒筆墨日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