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即事十首 其四

我本良家子，出師亦多門。 將驕益愁思，身貴不足論。 躍馬二十年，恐辜明主恩。 坐見幽州騎，長驅河洛昏。 中夜間道歸，故里但空村。 惡名幸脫免，窮老無兒孫。

兔不遲，烏更急，但恐穆王八駿，著鞭不及。 所以蒿里，墳出蕺蕺，氣凌雲天，龍騰鳳集，盡爲風消土喫，狐掇蟻拾。 黃金不啼玉不泣，白楊騷屑。 亂風愁月，折碑石人。 莽穢榛沒，牛羊窸窣。 時見牧童兒，弄枯骨。

平生所心愛，愛火兼憐雪。 火是臘天春，雪爲陰夜月。 鵝毛紛正墮，獸炭敲初折。 盈尺白鹽寒，滿爐紅玉熱。 稍宜杯酌動，漸引笙歌發。 但識歡來由，不知醉時節。 銀盤堆柳絮，羅袖摶瓊屑。 共愁明日銷，便作經年別。

胸鋪雪，臉分蓮，理繁弦。 纖指飛飜金鳳語，轉嬋娟。 嘈囋如敲玉佩，清泠似滴香泉。 曲罷問郎名箇甚，想夫憐。

經緯既縱橫，偏承啟沃情。 含虛素心淨，樂水智囊成。 密㥀（緻）[一]能藏垢，疏通自去盈。 不問垂善濾，何問下流清。 （[一]余疑「㥀」是「緻」通用俗字，或音誤。 俞云：「校作『緻』，較遠，疑當作『慎』，因濾水羅正不必密緻也。 密慎與下文疎通對文。 」按俞先生說較好。 劉校與俞同。 ）。

君不見寂滅性中無寂滅，真實覺中無覺和。 亦復無有無知覺，清虛寂寞離方規。 法性自爾無因致，憶想顛倒性無爲。 正使飄流遍三界，於其心中實不移。 無去無來亦無住，善達無住亦無虧。 諸佛世雄非尊大，三毒四倒亦非卑。 却尋緣心無所得，無緣心中緣復彌。 若欲速去無上道，無知三毒性能資。 三毒生於三解脫，七識還生七覺支。 倒心去來無有實，去來無急亦無遲。 覺諸煩惱觀前境，但自懲心而却推。 心本無根何有本，六塵五欲不能拘。 行路難，路難微妙甚希奇。 昔日殷勤勇精進，不知精進背無爲。

凌晨江畔倚筇行，正見橫雲冉冉生。 失却前山尋不得，雙尖微向日邊明。

浮暑熏人只欲狂，秋聲未肯抹橫塘。 倦看黄嬭渾無味，醉著白綀如許凉。 掃砌政須脩竹舞，蔭花絕愛巨荷張。 紫髯不是輕風景，更擬回鞭向葛强。

山色湖光足自怡，幽棲無一不相宜。 只嫌野外遊從少，汝早歸來共樂之。

人生何地逃奇耦，白髮轉頭成宿莽。 百年同盡草一丘，誰見乘槎上牛斗。 不如醉倒三萬場，何必龍山歲重九。 先生元是古達人，身外所忻惟有酒。 石交自得短項翁，燕頷鳶肩非我友。 邇來带眼寬綠筠，結喉不造鴛鷺群。 十年孛窣牆下塵，仰面詎識高崑崙。 先生取人略形貌，翁獲展盡終不渾。 我欲挽翁歸翠微，手栽杞菊如天隨。 願翁醉客莫嫌擾，買山政賦淮南小。